“那你也不能当这事儿不存在啊,就是阿愉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了你。”
丞相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领她吕愉的这份情。正是因为这样,只有我提出了遵循就制才是最合适的。陛下看重吕愉想要重用,现在百官碍于陛下和大将军的面子,绝口不停提夸赞吕愉,日后未尝不会翻起旧账说她不按照规矩晋升。我提了旧制,不过是推她一把,让她走得更稳妥——须知,乌恰县里上上下下都是被吕愉折服的人,民意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啊,果然还是娘亲思考的周到,我还以为……”吕越笑得挺不好意思。
丞相面色不显,实则心里哀叹:傻女儿,你与那吕愉交往过密,两人必定不能分别执掌西梁国文武了。而现在看来,被女王陛下着重栽培的,是吕愉。自己这算不算是“成也吕愉,败也吕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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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将军府也不平静。
老将军慢吞吞地说:“礼部侍郎?吕宣那小妮子的手下?”
吕宣正是丞相名讳。
大将军颇为不快地点头:“看来女王陛下是不想让阿愉以后接手军务了……”
从理智上分析,这的确是帝王之术的正常之举,大将军一脉掌控西梁*务百年,根基深厚。纵使西梁国历史上没有谋逆的先例、吕齐和吕愉也暂时没有谋反的心思——安能保证她们以后没有这个念头?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大将军却是有些不平:自己一直为国尽忠,也把愉儿往这方面调教,如今却是一场空。
老将军说:“我早就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准阿愉就是个能做上丞相位子的人呢?”
“可是,那吕宣的女儿?”大将军有些疑虑。
老将军摇摇头:“陛下不会允许我们一支在军中累积百年势力,也不会眼看着未来的丞相与大将军是闺中密友。”
吕愉听闻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的,制衡二字才是帝王心术。就算从前的丹阳王太女懂得但是不喜欢用这些,以后总有一日,她会习惯了权谋。
大将军不愧是多年为官,很快就从不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阿愉,乌恰的民意你该是没有问题的,今日丞相的提议究其根本是为了替你打消以后的隐患,你懂了吗?”
“阿愉明白。”吕愉完全不觉得丞相当时的提议是针对自己。
“那就好,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咱们家的势力,都在军中,于政务没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大将军说到。
吕愉点头:“母亲和祖母的存在,就是阿愉在朝堂立足的根基。”
老将军微笑:“你小小年纪能明白这个,甚好。家族是你立身的根基,但是你的才干才是你往上爬的根本。”
“谢谢祖母教诲。”
“夜深了,你也才回来没几天,去歇息吧。”老将军让吕愉退下。
第二日,王城派去乌恰的天使便出发了。
这样子的“官员满意度调查”是颇为先进的方式。
由天使并六部代表随着当地乡村耆老在不同乡设一个大木箱子,乡民们手持染了青色与红色的小木片,丢进箱子里——青色即是满意,代表县令清白端方,反之红色是不满。
投掷木片后当场点清数据,一面记录,一面公布给乡民。
吕愉失笑:若是不凑巧碰到一个天使是红绿色盲的,那情景该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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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吕愉在乌恰的声望自然是很高的。
天使去了之后还有那人,推举了吕莫去询问:“大人来年还要回来吗?”
天使笑笑:“该是要高升啦。”
乌恰乡民得知这个消息,很是不舍,用新制的“棉布”——县令大人给取的名字,白叠花纺织的布,给县令大人做了六条的被面——这在当时绝对是独一份了。此为后话。
这边天使把乌恰三乡九村的民意带过了王城。
吕愉政绩优异,即刻擢升为礼部侍郎。
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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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
去岁的新王登基仪式便是由礼部一手操办的,自然当时没有女主吕愉什么事儿。
吕愉被升为礼部侍郎,其余四人仍旧是原职位。
年后的吕媛不知是家里使了什么力气,外任的地点居然正好又是乌恰。
吕媛来找吕愉诉苦:“阿愉姐,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乌恰啊,你才在那里做出一番政绩,我这一去,不论如何都是要被人提起与你比较的——可是我哪里比得过你啊。”
吕愉笑笑:“阿媛不要妄自菲薄,听说你去岁在六部的表现可圈可点,即便是去了乌恰,也能展现你的长处的。”
安慰过了忐忑的吕媛,又与来道喜的吕寻、吕群、吕素等人一块儿吃过酒,剩下一个便是有些扭捏的吕越。
“阿越,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阿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啊。前一阵子我娘提出要去乌恰给你——”吕越还是觉得对不住朋友。
吕愉叹气:“阿越,丞相大人是为了我的前程才这么做的,我并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相反的,我还非常感激她。”
“你们聪明人的脑子怎么都转的那么快?我就一直没想明白。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阿越,你只要坚持本心做你自己就好了。”吕愉没有打算把关于吕越因为和自己交往过密而有碍前程的事情说出来。
见过的事越多,便越是小心的她,不敢保证如今的吕越不介意权势,以后的吕越也会不介意。
所以,这些事还是能拖一时拖一时吧,也许某日丞相会戳破了告诉她。
吕愉有些许内疚,终究还是隐下这一部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