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母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愿意平静的生活被搅乱:“啊,少榆来了,赶紧进来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不比辞职回国还没开始找工作时间挺多每天不定时过来的连又晴,秋少榆有自己的工作,忙得很,所以不会每天来医院,有时候来了也只是坐一会儿就走。
除非两人约好同一个时间,否则基本碰不到一起。
秋少榆还在原地瞪着连又晴,秋父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打算主动挑明:“进来坐吧。”
连又晴不愿意这件事被这么轻轻地揭过去,秋少榆听了那段录音还愿意这么维护谢语云甚至对她态度恶劣,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要么谢语云添油加醋说了什么,要么就是秋少榆从心底里不相信她。
不,应该说,比起从小一起长大相处十八年之后五年空白的谢语云,秋少榆不相信只五年隔海关心并不甚了解的她。
同样的,这一点也能应用在秋父秋母身上。
连又晴笑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秋少榆,你拿了我的录音笔想来肯定听过里面唯一的录音,这也就是说,你听了之后还选择相信谢语云,而不是你的亲妹妹,对吗?”
秋少榆冷下了眼。
秋母一听暗叫糟糕,这两兄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恶劣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云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的。”
连又晴听秋母为谢语云的辩护,看见秋父脸上隐隐的认同,身边还有个跟仇人似的盯着她的亲哥哥秋少榆,突然觉得异常好笑。
她也确实笑出声来:“呵。”
莫名其妙的一声带着凉意的笑瞬间让三个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连又晴浅浅地笑着,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病房里古怪的气氛,从包里拿出手机一下下按了起来,“秋少榆,你拿走了我的录音笔,但没想过我会有备份吗?”
她没打算在秋少榆有全部录音的情况下只让秋父秋母听后半段,所以给了秋少榆一个“你阻止也没用,我一定会让爸妈听完”的眼神,这才在他不甘愤恨的眼神中按下播放键。
秋父秋母听着两个都不算陌生的声音,唯有目瞪口呆。
他们谁都没想到以往疼爱多年昨天特意过来探病还聊了好一会儿的女儿会这么说,不认养父养母哥哥,不认亲母亲哥……这真的是他们的阿云?
他们也没想到乖巧得不需要他们帮忙就能自己安排好所有事只会让他们更心疼的好不容易十八年后才认回来的亲生女儿会故意问出这么一句句戳人心的话。
秋母神色慌乱,下意识地为谢语云辩解道:“语晴,也许阿云只是一时气糊涂了,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
连又晴的心往下一沉,看向没说话的秋父。一直以来,比起朋友一样相处较好的秋母,她更喜欢不多说话却能给人安全感的秋父。
最后,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秋父面色不太好,说话间态度有些犹豫,“语晴,你确实不应该这么说,阿云她……”
连又晴的心彻彻底底地冷了。
她抬手制止秋父的话,把拿出来的手机和书全都放回包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仿佛只有居高临下俯视三人的感觉才能让她的心不那么难受。
虽然她不是他们真正的亲生女儿妹妹,但她对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每逢节假日的电话问候里的关心不是假的,特意抽出时间精心挑选的礼物不是随意买的,甚至为了他们顾不上一心对她的傅泽。
男朋友的电话比起父母哥哥的要靠边站,男朋友的礼物是最后买的,男朋友的关怀是最后到达的,可一旦她生病不舒服了,第一个打电话关心她甚至请假直接从德国飞去美国的依然是他。
傅泽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只可惜,最终这一切全部被谢语云打败了。
她这五年来所做的一切都不如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谢语云,即使五年后的谢语云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
即使他们亲耳听到那一句句戳人心的话,他们责怪的也不是说这话的谢语云,而是刺激谢语云的她!
连又晴的心很疼,比起在年幼无知记忆不深时抛弃她的父母,真切地享受过父爱母爱,所有真心付出得不到信任更让她心疼,疼得仿若滴血。
她心越疼,面上越是冷淡:“从一开始你们给我改名字我就该知道的,语晴语晴,呵,谢语云说的没错,只要这个名字存在一天,我就无法摆脱她留给我的阴影。从你们对我的称呼中我就该知道的,秋语晴,秋语云,只是一字之差,我是语晴,她是阿云,早该知道的。”
连又晴说到这儿,竟微微一笑,笑得在场三人心里发憷:“我从来不知道‘生恩不如养恩’大这句话还能有另一个解释,第一次知道亲生的女儿不如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血缘这东西真的太不好说了。”
连又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秋父秋少榆给她打钱的那张卡放进摇着头落泪的秋母手心,“这卡还给你们,五年来你们给我打的钱我都有记录,之后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我等下回去整理东西,秋家一切除了我从美国带回来的我一件不会带走,不放心的话秋少榆可以跟我回去监视。”
“监视”这个词能说明的东西太多太多。
同时“监视”也像一道墙缓慢而强硬地隔绝了两端。
“我给你们的阿云腾位置了,你们这么喜欢,可以把她接回来了,再也不需要顾忌我。”
连又晴施施然一笑,退出这个她不该进的病房,也退出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家。
第36章 真假千金百分百1.12
美国学业繁忙,有秋父提供资金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连又晴全副身心放在学习上没有外出打工,而她工作才将将半年没有多少积蓄。
她搜出所有积蓄,留下打车和机票的钱,全部打进那张卡里,剩余的数目她打了一张欠条放在书桌上,然后带着从美国带来的东西乘上最近一班去德国的飞机。
临上飞机前她给傅泽发了一条附上航班信息的简短信息:【来接我吗?】飞机降落已是凌晨。
连又晴没有傅泽那“不管周围多少人我都能一眼看到你”的技能,但凌晨的机场人不多,傅泽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那里,不需多找就能一眼看到。
她心里的委屈,之前没人说还好,一看到傅泽就有些不受控制,丢下行李箱直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像是抱着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个依靠。
没有傅泽,没有依靠,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傅泽。”
“嗯。”
“傅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