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赛马。
……田忌赛马?
雷哲沿墙坐下,回想起这个典故,既激动又迷惑,激动是因为这正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刃果然面临了和自己一样的困境——他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别人。这说明他先前的想法——由自己一人代替图南和夏亚连战三场——在很大程度上是行得通的。
迷惑是因为田忌赛马这个典故他固然懂得其中玄妙,可是现在他是一人敌三,对方上场的顺序,孰强孰弱,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更何况这些统统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因素。
想不出头绪,他靠墙坐着,摸出怀里的钱夹打开来。看着照片上不苟言笑到有些阴郁的刃,烦乱的心境一下就平静下来。
多奇妙啊,我还能在这里找到你。
月光透过唯一一扇窗户照射进冰冷狭小的囚室,他仿佛能看见靠墙坐着的黑发青年,他在月光下和衣而眠,即便身陷囹圄也泰然自若、随遇而安的样子。
……对不起,曾经误会你是一把不带感情|色彩的刀,但你根本不是,你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不知道那个有幸被你救下来的人是谁,害我都有点嫉妒了……
如练的月色好像凝固了,雷哲感觉自己仿佛坐在静止的时间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然后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赫然坐直背。
天哪,他怎么这么笨?对方的上场顺序,孰强孰弱当然有关系!如果他必须连战三场,那么第一场要对付的人是强是弱简直太重要了!如果第一个对手就强得逆天,即便他能拼死获胜,恐怕后两场也已经没有体力应对了。只有当第一个上场的灯族战士实力较弱时,他才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体力,而最恶的一战必须留在最后才最是保险。
因为理想目标是三场连胜,但也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许他即使在最佳状态下全力应战也依然胜不了那名最强的灯族战士,那么起码要保证赢下前两场,让图南和夏亚得救。
这就是刃的“田忌赛马”背后的秘密!
可是……花边青年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要怎么才能知道灯族战士的上场顺序,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他和图南夏亚三人之间的上场顺序,更别说要判断这些灯族战士们谁更强谁更弱了。
目前为止灯族人的擂台赛都是按牢房的顺序来安排的,他们三人所在的牢房在最偏角,他们将是在后天最后打擂台的三个人,但那天究竟是图南先上还是他先上抑或夏亚先上,这些都完全说不准。
如果他要代替夏亚图南打擂台,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先替图南打……对!必须想办法让图南成为他们三人中最早上擂台的,料想灯族人也不会派最厉害的人和只有一只手的少年战斗,这个时候他再临时提出替图南代战,那么就能保证自己第一个对战的对手是三场中最弱的,他可以以一个不错的状态进入第二场!
可是他们三人到时的上场顺序也是随机的,而且即使运气那么好图南刚好排第一,夏亚排第二,这么连着三场打下来,他也一点不敢保证自己能三场连胜。
刃将一切推算到了极限,也只胜了两场,难道三场连胜是不可能的?
不,一定有办法!穿着一身脏兮兮花边衬衫的青年盘膝坐在地上,冷静地闭上眼,开始思索。
告诉我,刃,最后一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第五十九章
图南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雷哲早就醒了,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听着,我有一个计划。”
那谈不上是个计划,因为雷哲只说明了计划中需要图南和夏亚配合的部分,却没有说明计划的详情和这么做的原因,夏亚听过以后并不买账,因为那意味着图南将要最先上场打擂台,黑发少年直直地问:“为什么?”
雷哲没有明说自己会一个人扛下三个人的擂台,只是问:“你们信我吗?”
夏亚皱着眉头没有搭腔,却感到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见浅发少年起身对雷哲道:“我信你,我会照你说的做。”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全是满满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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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牢房里传来一阵骚动,值夜的看守不耐烦地敲了一记房门,凶恶地喝止房间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半夜三更吵什么?!”
雷哲将图南一把推在门上,嫌恶地道:“能把这个家伙换到别的房间吗?我受够他了!”
还没等看守说什么,图南也激动地拍着门板道:“把我换走!”浅发少年回头道,“你受够我了,我也受够你了,总是让我们无条件听你差遣,又不说清是为了什么,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吗?”
大晚上这么吵来吵去弄得四面八方都不得安宁确实也不是办法,既然一个要赶一个要走,两个看守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
看守带走了图南,将图南换到前一间牢房,前一间房的人质自然十分情愿换到最后一间来,因为天一亮他们就要面临紧跟而来的血腥擂台赛,能缓一天总是好的。雷哲心中十分激动,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接下来的行动才有可能付诸实现。
这天晚上雷哲难得没有胡思乱想,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认真吃饭喝水补充好体力,等待下午擂台赛的到来。
经过前几日的恶战,今天被带去观战的就只剩下最后一间囚室的他和夏亚,以及那名被交换过来的人质了。图南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被第一个选中推上擂台。夏亚面色冷硬地看向雷哲,到这一步,他依然不知道雷哲的计划是什么,而雷哲只是面朝擂台的方向,似乎在等待。
图南的对手终于从人群中现身了。
那是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精瘦男子,只看体型也能瞧出和前几日上场过的灯族战士在力量上有比较显著的差距。精瘦的灯族战士在上擂台前也喝了一碗酒,当然现在雷哲已经知道那不是酒。精瘦男子在喝过碗里的草药后,不多时整个人便亢奋了起来,一切正如刃所料。
擂台即将开始,周围的观战者也一个个兴奋地叫喊起来,就在这时,助威声中冷不丁插|进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原来灯族人不过是一群只会欺负弱小的懦夫。”
擂台下倏地安静下来,夏亚不明所以地看向身边突然出声的雷哲,台上的图南也愣住了。
雷哲挑衅一般看向擂台上的精瘦男子,指着图南道:“他只有一只手,你就要这么和他打?”
精瘦男子愤怒地涨红了脸:“我只用一只手和他打!”
“只用一只手和只有一只手根本不一样!”雷哲气势汹汹地道,“我代他上场,有种你和我打!”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灯族人都始料未及,隔了一会儿才有人出声:“擂台没有代打一说!”
“没有吗?”雷哲环顾四周,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明明有过吧,那个唯一一个战胜你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这话似乎触到了灯族人的禁忌,广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怎么?害怕了?”雷哲的视线掠过擂台周围许多面孔,“怕还会有第二个人在你们的擂台上把你们打趴下吗?!”
这一番话如愿激将了灯族人,一瞬间雷哲将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在群情激昂的要求下,擂台赛的主持最终同意了由他代战。
雷哲挑了一把短小称手的匕首,跨上擂台,拍了拍惊措不安的浅发少年的肩:“放心,”他胸有成竹地转向擂台那头的对手,这个男人即使有神药相助,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一场,我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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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持久消耗战,前一个钟头里对方的攻势异常凶猛,雷哲时时警告自己绝不能恋战,只专心与对手保持距离。草药这条线索着实太关键了,因为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身体有多亢奋,脑子就有多不清醒,只要集中注意力,放松身体和步伐,想要躲避对方的攻击并不特别困难。
不确定这样周旋了多少时间,精瘦男人终于显露出疲态,他的身体开始大量出汗,豆大的汗水一颗接一颗落在擂台上,而雷哲感觉自己的体力只消耗了不到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