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个态度,已经可以被认为是愿意的意思表示了。
顾长钧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地撬开了她原本朝自己一直紧紧闭合的那个蚌壳了。
只要过了这最艰难的一关,重新得到了她的身体,假以时日,想要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彻底交心,他觉得并不是桩难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现在她终于松口了,他只是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而已。
他原本不应当感到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地方。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她这样含糊的一个首肯,自己为什么竟然也会如此的欣喜若狂。
仿佛一只已经隐忍埋伏在暗处许久的饥饿野兽,终于等到心仪的肥美猎物进入了陷阱的时刻。
一种极其兴奋,又无比期待的感觉。
……
坦白说,这和顾长钧自己原本的设想是有些偏差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
就像昨天戏院爆炸的那一刻,根本没考虑什么,他朝她扑了过去将她压倒护住,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心里这个想要得到她的强烈念头,也已经将他磨的快要沉不住气了。和之前的那场告白完全不同,甚至,连刚才突然忍不住袭吻了他,原本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顾长钧曾稍稍检讨过自己,因为觉得有些失控了。
他想将自己对她的感觉整理的更清晰一些方为好。这也符合他做事的一贯风格:定下目标和步骤,然后严格按照计划一步步去执行,最后达成目的。
但是现在……
他得到了什么?
她居然真的答应要和他好了!
顾长钧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根本就没法控制好情绪了。
倘若不是怕再次惹恼了她引来抗拒,他甚至此刻就能克服身体条件地要了她!
但是一定要沉住气。哪怕这极其考验他的定力和耐心。
她已经开始放开心扉向自己靠拢了,顾长钧并不想因为过于心急而毁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
他虽然很想尽快就要了她,哪怕这个念头像鸦片上瘾者遇到了好物一样时时诱惑着他,但他还没青涩到完全无法自控的地步。
现在一切都在朝着他的预想在发展。
他只要继续等着最合适的一个机会就行了。
……
萧梦鸿终于说出了这简单的三个字,脸颊就再次发热了。甚至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爱上这个男人,但她现在面对他时,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可以不假辞色的底气,不但如此,她甚至开始无力、心软、退让,到此刻不忍拒绝他接二连三的种种纠缠,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晰地感觉到了。
从被迫不情愿地回到顾家到现在,中间也就过了短短一两月的时间而已,而她的心态却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这在之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她到现在依然无法相信他那天晚上对自己的告白,实在太过突兀了,完全不符合顾长钧一贯的风格,但是无可否认,那个晚上依然还是影响到她的情绪。
但凡女人,遭遇到男人这样的深情告白,想做到无动于衷,恐怕很难。何况她和他还是夫妇关系。
说到底,她终究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
……
萧梦鸿说完,却迟迟得不到身畔这个男人的回应,压下心里涌出的羞耻感,终于抬眼看向他。见他仿佛在出微微出神,神色兴奋里又仿佛杂了一丝异色,看着有些奇怪,迟疑了下,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很快回过了神,望着她一笑:“我在想……”
他停住,忽然低头下去,抱紧了她再次深深吻住了她。
☆、第54章
长安戏院里发生刺杀未遂的大事件,这个消息第二天就登满了北平的各家报纸版面。许司令得知顾长钧受伤,特意打了电话来慰问,让他安心在家休养。
顾长钧的伤势恢复良好,一周就拆了线,普通日常行为已经无碍。
两人现在相处不但日益亲密,萧梦鸿渐渐也有些习惯和他□□时难免遇到的一些亲热举动了。原本是他受伤,现在既然拆了线,晚上同床时,她以为他会借机要自己“履行义务”了,但一连几个晚上过去,发现除了搂抱亲吻之类,他竟再没有任何的越轨行为了,只是有时见他似乎忍的很是辛苦罢了。
萧梦鸿略感意外。
当然了,见他似乎已经忘了这茬事,她正求之不得,自己更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两人就这样算是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一周。这天,顾府接到了来自总统胡夫人的一个邀请,请的是萧梦鸿,说几天后夫人在总统府举办一个私人性质的餐会,出席的都是现世各界的出众女性人物,诚请萧梦鸿到时应邀光临。
总统胡夫人出身世家,受过西方教育,成为第一夫人后,热心参与各种社会活动,风度与声望齐备。她既然送了邀请帖过来,萧梦鸿自然是要去的。到了餐会的时间,修饰仪容过后,坐了司机的车去往总统府。
总统府是座中式建筑,但当晚内里办的却是西式自助餐会。铺了雪白桌巾的长桌上摆着擦的闪闪发亮的盘碟刀叉和各色精致西食小点,迎客的仆侍也是西式打扮,年轻女仆崭齐地穿带着浆硬白色翻领的黑色绸裙,同色皮鞋,身上系着雪白的起花边围裙,看见客人,脸上就露出得体的欢迎笑容,显然受过整齐划一的训练。
萧梦鸿到达夫人会客厅的时候,比准点略提早了五分钟,已经来了些与她同是受邀的客人。果然到的全部都是女性。总统夫人还未露面,前次在陈东瑜母亲寿筵上与萧梦鸿同坐了一晚上的总统长子胡沛文夫人却已经在了,正与一位着了完全男士西装的女士在谈笑,两人看起来似乎很熟的样子。
这位女士看起来和顾长钧二姐顾簪缨相似年龄,不但着男士西装,而且剪了干练的男性头发样式,加上身干修长,英气飒爽,乍一眼,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是位美男子,须得第二眼细看,才能辨出实则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士。
萧梦鸿被女仆带进会客厅后,胡沛文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她,和边上那位女士说了一句,女士扭头朝萧梦鸿看了一眼,一起迎了过来。
萧梦鸿也走了过去,和胡沛文夫人寒暄时,侧旁那位男人打扮的女士便一直注视着萧梦鸿。
夫人与萧梦鸿寒暄完毕,便将女士介绍了一番。竟然就是那位之前因为在几起名人离婚案中为女方代理诉讼而被人所知的上海法租界第一女律师金君雅女士。
这位金君雅女士出身大家,留学法国,获得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数年前回国,因当下民国法庭还不允许女性律师出庭,研究了法律后,凭着自己取得的法国律师执照,经法领事同意后,在法租界法庭专为女性代理婚姻诉讼,短短几年,声名鹊起。去年北大校长夫妇的离婚案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好几回的报纸花边新闻。女方律师聘的就是这位金律师,萧梦鸿之前看报纸时有见提过她的名字。没想到晚上会在这里遇到,便微笑地主动示好,说久仰金律师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