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已经决定好了,要对这边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洗,不过他并不着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如果一件事情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总是要准备充分的,无准备的仗不好打。
“少爷,请进。”车夫去放置马车了,由几个下人服侍着林钰,其中最年轻但是离林钰最近的,便是赵江的干儿子,赵文。他本来只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儿,却被赵江捡了回来,在将军府的下人之中颇有权威。
不过林钰对赵文的印象并不太好,虽然他长得还算是端正,可是林钰看他就是不顺眼,因此刚才用石子打他的膝盖时,用的力气也就更大一些,想必他现在膝盖应该还麻着呢。
林钰到了铺子里面,也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林钰要来,店里的伙计们看起来还不错,忙前忙后的,很是勤奋,甚至看到林钰都未曾停下来问声好。
将军府的一共有五家店铺,林钰来的这家,是间成衣铺,不过虽然裁缝一直忙着,而店中人来人往的客人似乎是不少,真正买的人并不多,因为里面的衣服样式实在是太欠水准,价格又比一般的要贵。长安城中富庶人家多,有钱的自然会去买更好的,而没有钱的,也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东西。
而成衣铺隔壁是卖布匹的店铺,林钰之前看过,将军府几家店铺的大多数收入都来自于这家店,他过去看了看,差强人意,不过比另外那家要好多了,来买布的客人也要多一些,布料的质量也还不错。
不过,同样的,店里的无论是掌柜还是下人,对待林钰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似乎完全没人知道今天来的这位年轻公子便是将军府的少夫人。
“掌柜,带我去账房看看。”林钰对掌柜说道,掌柜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林钰身后的赵文,赵文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掌柜才点点头,领着林钰往账房去。
林钰走在掌柜身后,进了账房,翻起了账目来。账目上记载的信息和府中的并没有什么出入,而且比他之前看的要更加精细些,做的很好,却如同府中的账目一样,总让林钰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并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对其中的各种门门道道自然不能完全理解,便只能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林钰看了好久才放下账本,掌柜见林钰的脸色还好,也没有说什么,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而赵文也在林钰转过身之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林钰都看了一个时辰了,他和掌柜就在他身后站着,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发现了什么。
不过,林钰毕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太太也是够相信她,竟然以为她可以管好将军府的这些事情,果然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少爷,您饿了吧,不如去聚兴楼用午饭?”赵文见林钰似乎也有些疲惫,便试探着问道,林钰看了他一眼。
“确实也不早了。”林钰点了点头,醉仙楼他是知道的,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就连皇帝都会偶尔光顾,大臣们也会首选在那里宴请宾客,并将其视为体面的象征。不过林钰已经吃过了醉仙楼,虽然还是惦记着里面饭菜的味道,但今天他想要去的,只有将军府的酒楼,悦风楼。
“最近府中的花销颇大,不如就到自己家的酒楼去吃吧,反正我今天也是要去的,不如就直接过去了。”林钰说着,微微笑着,杏眼微眯,虽是有万种风情,却没人有心欣赏。
“好。”赵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手心里出了汗。没想到林钰竟然会指明了去那里吃午饭,若是可以,他真想把林钰掐死。
“那小的这就让人去通报一声,让他们好好准备下。”赵文说着就要去找人,林钰却是不能这么轻易让他去的,准备好了话,他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是皇帝出巡,大家事先知道了,只会做出一副国泰民安的假象,等到皇帝走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我吃些普通的吃食便好,不用费心准备了。”林钰笑着说道,拦住了赵文。
“掌柜今天也辛苦了,便和我们一同去吧。”林钰没忘了将掌柜也带上,连同今日陪他来的一众下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往酒楼去。一路上林钰问东问西的,掌柜和赵文都没有一丝的时间去让人先提醒下酒楼那边。而车夫心有余悸,虽然有心再折腾下林钰,却始终没有敢下的去手,若是林钰当街便给他使了什么绊子,这脸就丢大了。
“听说……”林钰刚想要向赵文讨教些长安城中的奇闻异事,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车夫停下了马车,林钰掀开车帘,向外一看,当即皱起了眉。
原来是几个下人模样的壮汉正围在一起不知对什么拳打脚踢,林钰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中间的是个瘦弱的年轻男子,男子身上的衣衫破旧,还沾上了灰。他本来梳地十分整齐的头发也散乱不堪,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块,双手紧紧地护着头部,不时发出轻声呜咽。
“别以为你爹死了就不用还钱了,你要是还想要你这条小命,就赶紧把欠我们少爷的钱还上,不然……爷爷们有的是方法惩治你!”几个壮汉的声音委实不小,林钰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才注意到,有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在旁边看着,面露得意之色,想必便是壮汉们说的少爷。
林钰没想到在长安城中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最不可思议的是,根本就没有人来管,而围观的众人也并不都是同情神色,其中可谓是别有一番深意。
林钰没说什么,只是看住了身边的几个,没让他们趁机溜掉。前面的几个壮汉打够了,便走了,只留下那个男子支撑着瘦弱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先是整理了下已经被撕破了的衣衫,又好好地整理了下头发。全然不见刚才的萎缩懦弱之态,脊背挺得笔直。
男子此时被揍得鼻青脸肿,林钰却看出他原本应是十分清秀的。林钰眯了眯眼睛,看到男子想要穿过人群离开,竟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嗯?”男子听到有人叫他,便停了下来,疑惑不解地回过了头,看着林钰。
“你是做什么的,书生?”林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