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撑着伞,将诸人带到一个天然的石洞。石洞里有火把燃烧之后的痕迹,显然他确实来过这里。
连镜一直非常小心留意左右,整个洞里都是长生泉的甜香。闻得多了,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一群人跟着迦夜入内,石洞向下蜿蜒,行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已经离海岛很是遥远。只见奶白色的石洞尽头,一股仙泉自上而下,如同天河若水降落人间。
所有人都是一阵欢呼,迦夜说:“这里就是我们日后新的营地,这片岛屿,日后就改名叫落日岛。”
话音刚落,暗族战士单膝跪拜:“教父圣安!”其他人一见,也都陆续跪下。
迦夜转过头,又看了一眼长生泉,目光阴沉不定,说:“各自寻找山洞,暂时居住。”
诸人应了一声是,各自去寻觅住处,发现这片崭新的土地不提。迦隐站在迦夜身边,说:“爹!孩儿不理解,一直以来,你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称霸江湖。为什么突然之间,长生泉会对您有着这样巨大的吸引力?”
迦夜转过头,说:“你跟我来。”
迦隐不解,只见迦夜突然化雾,伸手快速在墙壁上一按,石壁裂开。迦隐只得跟上,待进到里面,发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周围奶白色的长生石如同绽放的莲花,莲花中央,有一个水池。池中蒸气隐隐,竟然泡着一个人!
迦隐吃了一惊:“这……”
迦夜走到水池面前,撩衣跪倒:“属下迦夜,参见陛下。”
迦隐吃了一惊:“什、什么?陛下?!”
水池里的人睁开眼睛,说:“你来了。”似乎对迦夜的到来并不惊讶。迦夜转头,对迦隐说:“跪下!”
迦隐只得跪倒,却还是茫然:“陛下?”现今大凉国的陛下,难道不是十四岁的宇文超吗?!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被自己父亲尊为陛下,又如此机密地浸在长生泉中?
他一脸狐疑,水池中的人看向他,说:“朕是宇文疾,宇文超的父亲,大凉的国主。”
迦隐心中狂跳,宇文疾!他说:“可……可您不是已经……”宇文疾早就十几年前就已经病故了啊!
池里的宇文疾冷笑,说:“让你父亲给你解释吧。”
迦夜说:“二十一年前,陛下身患怪病,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我身为暗影龙卫,出外寻访名医。当时整个大凉最有名的医者,非木冰砚莫属。”
迦隐说:“木……木冰砚?羽族不老坑?”
迦夜说:“当时他并不在羽族。我们找到他,许以万金,让他帮陛下治病。可是他只是略一把脉,就称陛下病入膏肓,若剖腹洗肠,可延五年寿命。”
迦隐突然明白了:“江湖上盛传,当年木冰砚治病失策,被病人报复,是……”是你们所为?
池中,宇文疾冷笑:“他既然说,人能剖腹洗肠而生。朕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凭他一面之词就将性命交付出去。”
迦隐睁大眼睛,迦夜说:“我们剖开了他妻儿的胸腹,令他示范。以证明他所言不虚。然而他并没能救活他的妻儿。”
迦隐喃喃说:“所以你们杀了他全家老小。”
迦夜说:“欺君之罪,岂能轻饶?”
迦隐浑身发冷,迦夜接着道:“后来,我们找到歧黄世家云氏后人,他却已经离开,只留下一本宝典。我奉陛下之命出外寻找宝典中记载的神药。百般周折,终于找到长生岛。可是……长生泉却无法带离岛屿。因为一旦离开此岛,它就会凝结如盐石。百般无赖之后,我们只有将陛下接到海岛之上,以作调养。”
迦隐说:“怎么可能?难道慕流苏不知道陛下还活着吗?”
宇文疾说:“慕流苏对朕素来忠诚,但是朕若不在,国不可无主。他身为丞相,若知我并未身故,也不一定会全力辅佐超儿。”
迦隐明白了,说:“你假死。”
宇文疾没说话,迦夜说:“长生泉果然妙用无穷,后来,陛下的病情渐渐痊愈了,本来我已经想要接他离开此岛,可谁知道……离开此泉三天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苍老,仿若百岁老翁,且肠疾发作,痛苦无比。我没有办法,幸好身上长生泉未凝结,再度服用之下,陛下方才又恢复正常。”
迦隐看着自己父亲,眼光陌生。迦夜说:“我再次抓到木冰砚,想要让他研究出令长生泉不凝结的办法。当时他在侠都下毒,杀死大凉百姓数千人,早已经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很合作,几番研究之后,告诉我们,以人血可以调和长生泉。使其不至凝固。”
迦隐说:“你们杀光了他的家人,难道他还会替你们做事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根本就是在骗你们?”
迦夜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事实上,他确实骗了我们。人血确实可以令长生泉不凝,但是他事先就喂我们取血的十个人喝下奇毒,以至于陛下按他给出的十个男人的血配兑长生泉之后,从此必须泡在泉水里。全身皮肤再也不能承受半点热气。而木冰砚,也毒死了看守他的侍卫,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我只好把暗影龙卫带到落日城,落日城靠近无情海,来到长生岛非常方便。而那里地处偏僻,不但可以遮避日光,也可以远离慕流苏的视线。”
迦隐说:“所以,爹您是暗影龙卫?”
迦夜说:“一直就是。”
迦隐说:“那么想来,我们暗族不能见光,也一定另有原因了?”
迦夜说:“我们原是大凉王朝的地下皇陵护陵人。长期在黑暗之中生存,坟陵中的毒素渗进皮肤和血液,久而久之,不能再见阳光。”
迦隐明白了,迦夜说:“现在你知道了一切,也表示你已经是暗影龙卫的一份子。我是我的儿子,这事本也不应该瞒着你。”
宇文疾说:“当初朕病重之时,仙心阁维护云采真,羽族包庇木冰砚。这些江湖势力,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迦隐说:“陛下此言,我不敢苟同。陛下既知木冰砚是神医,当初求医之时,便应与他细谈。就算是陛下对他的医案有所怀疑,放他离开便是,何必杀他妻儿老小?木冰砚在侠都毒杀数千人,然而说到底,难道不是陛下之过吗?”
迦夜怒喝:“孽子!你说什么?!”
迦隐说:“陛下,云采真为何避而不见,转而向仙心阁求助?难道不正是因为木冰砚前车之鉴吗?您身为一国君主,可是您的性命,真的就值这么多条无辜人命吗?”
宇文疾盯着他看,他并不后退,说:“这么多年以来,难道您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宇文疾说:“迦夜,你这个儿子教育得不错。”
迦夜一把握住腰中剑,抽剑在手,厉声道:“迦隐!你再无礼,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迦隐说:“爹!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迦夜怒道:“我杀了你这个孽子!”嘴里这样说,剑锋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水池里,宇文疾说:“好了。朕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迦夜赶紧道:“回禀陛下,已经带来了。”
说罢,献上一盒水培的菌丝。宇文疾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说:“就是这个?”
迦夜说:“此物确实能够吸附血液中的毒素,但具体如何操作,恐怕还需要麻烦太医。”
宇文疾说:“既然如此,让慕流苏前来见朕吧。也是时候让他知道朕还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