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能怎么样?只能忍了呗。
又低头见李惟元因着心中不忿的缘故而双手紧握成了拳,李令婉就伸手去慢慢的抚摸着他的手,让他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但李惟元不可以顶撞李修柏,并不代表淳于祈不可以。
淳于祈发现自己也见不得李令婉受委屈,而且还是这样无端的委屈。
于是他随即就开了口,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润,让人如沐春风,而是微冷了下来,直指人心:“四姑娘闺阁女子,如何会水?便是她去救,也不过是搭上她自己的一条命罢了。四姑娘也是李侍郎的亲生女儿,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出,难不成李侍郎想要四姑娘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你另一个女儿的一条命不成?”
这话说的就比较重了,简直不像他平日温和的作风,李令婉就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她的手就被李惟元给紧握住了。
李惟元心中正波浪翻涌。
明知道李令婉受了委屈,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她这样默默的受着,但淳于祈却能在一旁为她仗义执言。
李修柏原本看到淳于祈就有些不高兴的,更何况是现下他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的顶撞自己了,他心中一时就气愤攻心。可转念想着淳于祈毕竟有个永欢侯世子的身份,李修柏又不敢对他如何,也只能气的面如金纸,双手轻颤。但也只能将淳于祈的这句话硬生生的给受了。
老太太这时已经由双红搀扶着走过来了,正好听到了淳于祈说李修柏的话。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依然灵活,当下就忙呵斥着李修柏:“世子说的在理。你是做父亲的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这个道理你如何会不明白?还不多谢世子教诲。”
又转头对淳于祈笑道:“他在家的时候对婉姐儿和嬿姐儿也是一视同仁的,而且因为婉姐儿是嫡出的缘故,所以他私心里还更疼爱她一些。不过是方才他见到嬿姐儿落了水,心中担忧,一时着急,所以这才乱了心绪,说了婉姐儿两句罢了。”
李令婉闻言,心中就轻嗤,老太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淳于祈心中自然也明白老太太这话是在扯谎,因为先前在大殿里的时候他是见过李修柏那样当众呵斥李令婉的样子的,但这说到底也是他们李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又如何好参与其中太多?所以现下听老太太这样说,他便也就坡下驴,面带微笑的说道:“是在下失礼了,还请老太太和李侍郎不要见怪。”
李修柏便是心中再见怪,可面上也不敢说出来的,反倒还得违心的说着:“不,不,是世子见教的是。”
彼此又客套了两句,淳于祈作辞欲走。这时就将先前那个小丫鬟过来,畏畏缩缩的看着李修柏,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李修柏现下不能对李令婉撒气,更不能对淳于祈撒气,但对一个小丫鬟撒气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就立起一双浓眉,厉声的喝问着那个小丫鬟:“要说什么话便说,如何这般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
李令婉暗中扶额。
因为她觉得李修柏今日的表现和以往真的是差别太大,一点都没有他以往所有的那种儒雅的气质。
是天气太热,所以心中发燥的缘故?还是因为淳于祈是永欢侯的侄子,看到淳于祈他就会想到永欢侯,再想到孙兰漪,所以心中愤恨,却又不好宣之于口的缘故?
李令婉表示,如果是后一种,那她可真是高兴啊。
这种明知道自己最爱的女人心中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而且矢志不移,可偏偏他还一点法子都没有,甚至都没办法将这事对任何人提起,只能自己闷藏于心中,日积月累的,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可偏偏总会有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人或事在他面前晃悠,但迫于身份差异他还只能受着,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话也不敢说,这种滋味,想必是十分的酸爽吧?
第70章 各自斗法
那小丫鬟被李修柏这样一呵斥, 只吓的双膝一软,立马就跪了下去。随后她颤着声音就道:“是,是三姑娘说,说,让奴婢代她拜谢淳于世子相救之恩。又, 又让奴婢对老爷您说,说她此番落水, 衣裙尽湿,为外男所见,她自觉名节尽失, 所以要,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请您能恩准。”
李惟元平静脸, 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事的一般。李令婉懵逼脸,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之间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淳于祈则是唇角微弯, 淡定的转身回来, 不走了。
因为他知道走不了了。
李修柏这个做父亲的对李令嬿是真的好, 一听这小丫鬟转述的李令嬿说的这些话, 他立时就面色一变:“这孩子怎生这样的傻。”
随即他抬脚就要去李令嬿那里劝阻,却被老太太给扬声叫住了:“回来。”
老太太心里透亮着呢。
李令嬿这话说的可艺术着呢。明面上看她只是表达了对淳于祈的感激,还有对自己往后的安排而已,但一来她可不是表明了自己是个极贞洁的人?连落个水,衣裙湿了,被外男看了一眼就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而这二来, 虽然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但摆明了晓得他们这些家人是不可能真的让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
而不做姑子怎么样才能全了她的名节呢?
老太太心中失笑,只想,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她这个孙女儿倒是个厉害角色。
但老太太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是沉声的开口对淳于祈说道:“还请淳于世子到老身那里用杯茶。”
淳于祈唇角上翘,语声带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惟元此时伸手拉了拉李令婉,声音里也带了些许笑意。不过是很有些不屑的意思:“我们去看戏。”
李令婉:……
她在想,李惟元,淳于祈和李令嬿,这三个人的心眼到底有多少?只怕每个人的心眼都够做好几只蜂窝的吧?
她跟在李惟元身后,向老太太住的禅房那里走去。
老太太住的禅房自然不比他们小辈住的,大且阔。旁边的窗外还有一株极大的栀子花,夜风吹过,幽香入屋。
老太太年纪最大,又是主,淳于祈是客,于是两个人便分别坐在了板壁前的两张禅椅中。
这禅椅比一般的椅子大,都类似于一张短榻了。平常僧人都是盘腿坐于椅中,有助于瞑目思想。
当下淳于祈就神态自若的坐在了禅椅中。
李令婉就感叹着,可惜他头上有头发,手中没有念珠,不然就这样看他还真是一幅逼格甚高的得道高僧模样啊。
这屋中是没有那么多的椅子中,当下老太太这李府中的第一代人坐了禅椅,随后便是徐氏,李修柏等这第二代人坐了普通的椅子,轮到李令婉这第三代人是没有椅子坐了。椅子数量不足啊。丫鬟就搬了几个绣墩来给他们坐了。
孙辈里面今儿李惟华就没来。他这两日不晓得吃坏了什么东西,又吐又拉的,老太太就没让他跟过来。李令嬿、李令娇和李令娟方才又受了惊吓,各自回房去了,剩下的也就李惟元,李惟凌,李令婉和李惟梁四个了。但显然李惟元和李令婉是打着来看戏的心思,余下的李惟凌和李惟梁压根就是一头雾水,不晓得老太太摆了这样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丫鬟奉上了茶水来。淳于祈端起手边几案上的素白盖碗来浅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随后又放回了几案上,袍袖轻拂,神态自若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打什么哑谜啦。
李令婉见了,忍不住的就在心里喝了一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