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贝尔芬格大人,长达百年只能在一名雌性身边老老实实地待着,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都是里面的大人的错,他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那么坏脾气呢?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特别是面对陛下的时候,他总是有本事把陛下搞得更他一样狂躁得像是院子里的地狱猎犬。”
“嘘,不要讲主人的坏话,你想被扔进冥河里喂鱼吗?”
“怕什么,我的‘控语术’可是经过了系统学习的,他听不见!”
罗修:“……”
毛,老子听得一清二楚。
快去找你教你那个什么“控语术”的学校退学费吧。
隔着一扇门,听着外面的小鬼侍卫八卦都是因为“里面的大人的错”,站在“里面的”黑发年轻人沉默了下,三秒后他接受了那个所谓的“坑队友大人”说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事实……与此同时,他看见房间中央的水晶球光芒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他顿了顿,而后再一次地凑近了那个水晶球。
这时候,那之前还混沌一片的水晶球里居然出现了画面。
那大概是在上个世纪的法国,贵妇人们还流行穿着有巨大裙撑的礼服。水晶球中,车水马龙之中,从一架华丽的马车上走下来了一名英俊的年轻人,他拥有着一头铁红色的头发,漂亮的琥珀色瞳眸,当他冲什么人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以及尖锐的犬牙。
不知道为什么,罗修几乎是一眼就看出那就是被路西法扔到了人间的贝尔芬格。
有点儿兴趣地拖来一把椅子,罗修安安静静地看着水晶球中的贝尔芬格被赐予了“子爵”的地位,在人间,这家伙要财富有财富,要地位有地位,很快地就迎娶了一名正值妙龄的漂亮少女作为自己的新婚妻子——这个丑陋的恶魔披上了眼皮之后变得意外多情,那叫个柔情似水,很快的,那个因为政治而与他联姻的姑娘就沉沦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他们很快有了一大堆的儿子和女儿。
“啧啧,真是令人羡慕的一生。”靠在扶手椅上,罗修懒洋洋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凭什么抱怨是我害了贝尔芬格被坑爹,这家伙明明就是去人间带薪休假了吧?”
单手支着脑袋,一只脚挂在柔软的扶手椅的扶手之上,正当黑发年轻人感慨这个丑陋的恶魔“命好”并眼瞅着所谓“幸福的婚姻”即将得到证实的时候,水晶球里的画面忽然一变——年轻的贝尔芬格子爵不见了,有的只是一名在法庭上看上去十分落魄的中年男人。
罗修愣了愣,稍稍坐起来,当他看见那身穿肮脏的白色衬衫、一眼就看出来是从哪个监狱里拎出来的男人头上几乎肮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铁红色头发,以及那双失去了身材的琥珀色瞳眸时,他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落魄贵族是什么人——
贝尔芬格在人间的家族老黄历被心怀不轨的人挖了出来,当时为路易九世在位时期这名被尊称为“圣路易”的国王在位时,法国正值一个稳定繁荣的时期,这个时候的人们总是闲的蛋疼有更加多的时间来打击政治派别对手,在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贝尔芬格所在的家族不幸地成为了这些政治阴暗斗争之中的炮灰。
他被剥夺了爵位,他失去了一切贵族可以享用的权利,在被关押了整整半年之后,由法庭与教会共同决定流放贫民窟。
一个光鲜的子爵就这样在历史之中坠落,他带着自己那已经同样步入中年的妻子和尚在青春期的孩子们一块儿,体验了一把人间版的“从天堂到地狱”——贫穷给他们原本和睦的家庭带来越来越多的影响,那罗修印象之中温柔可爱的姑娘说话不再细声细气,她就像是每一个在贫民窟出声的粗坯悍妇或者妓女一样扯着嗓子对她的丈夫吆喝咒骂,每一天清晨开始,那无数的诅咒从她那因为肥胖而肿胀得像是香肠的口中喷出,直到夜幕降临。
她穿着肮脏的、早已被她的赘肉撑得开线的裙子,肮脏和泥泞早已看不出那些衣服曾经的繁华。她抱怨着生活,抱怨着自己的命运,抱怨着自己的丈夫,抱怨着周围的一切。
而悲惨的命运似乎还没有结束。
贝尔芬格扮演的落魄子爵最终在一场瘟疫爆发之中未能幸免,当日渐苍老的他他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曾经在神的见证下跟他宣誓相守一辈子的妻子终于抛弃了他,那个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的落魄贵族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光彩,最终,在空无一人、漆黑肮脏的小屋之中,老鼠从他的身上爬过,躺在床上的男人抬起了那满是伤痕、发黄发皱的手,流下了一滴属于恶魔的眼泪。
接下来的罗修没有再看下去。
因为他已经确实地感受了什么叫“恶意满满”。
当他想明白一名高等恶魔所谓的“试炼”当然不可能跟新闻联播似的准时全地狱公开直播这个道理时,黑发年轻人怒发冲冠地蹭地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甚至懒得再多看水晶球一眼,提着愤怒的正步,在身后小鬼们的鬼哭狼嚎之中,他冲到了那紧紧关闭着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他抬起脚,重重地在身后小鬼们要了命似的哭号阻止声中踹了一脚那扇精致的大门——
那厚重的大门在他这么一脚之下居然整个儿都震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