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我懒得逃。】
那仿佛陷入了某种彷徨和自我否定的面容深深地映入了罗修的脑海之中,紧接着,当罗修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因为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张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胖脸而陷入魔怔时,这张脸又发生了变化……从瑞克脸上掉下了一块块的肉和黄色的脂肪,覆盖在他的胖脸之下的是一张毛茸茸的脸,他的门牙在拉长,他的脑袋顶上长出了一副新的、长长的耳朵——
瑞克变成了兔子邦尼,兔子邦尼微笑着看着站在池塘边,手捧着一条巨大肥美鲜鱼的黑发年轻人说——
【哦,它们懒得逃。】
“啊啊啊啊啊——”此时仿佛有无数的金针扎入脑海,又像是一个什么人正在试图撕裂他的大脑,剧烈的疼痛让罗修停止不了挥舞的拳头,他不顾身下的那个白人只剩下哇哇往外吐血碎裂的牙齿和血沫子的惨状,拳头一下下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太懒了,太懒了——你们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懒到连命都不要——太懒了,太懒了啊!!!!!!”
最后一圈仿佛汇集了罗修剩余的所有力量,他不知道被这样揍一拳这个白人会不会就这样死去,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直到他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双臂揽上了他的腰间,然后在他的拳头完全亲吻到那个白人的脸颊时,罗修的背部贴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而对方,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直接将他像是拎小鸡仔似的,从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巴莱身上面抱了起来……
“咦?”
漂亮年轻人的黑色眼睛微微睁大,就像是一只充满了困惑或者迷茫的小狗。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沙发上——那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让罗修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并稍稍放松下来,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只是立刻的发现,似乎是有那么一双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他从那令人压抑的、仿佛如同地狱一般令人疯狂的气氛之中解放出来。
“——爱丽斯,保护同伴固然勇气可嘉,惩罚罪恶也理所当然,但是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注意,矫枉过正始终是不对的行为。”
温和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传入耳中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耳边拉起了低音的大提琴。
罗修抬起头,却看见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下保持着与坐在沙发上的他同样的高度——漂亮的异色瞳眸带着浅浅的笑意对视上怔愣的深黑色眼睛,那仿佛是小狗似的茫然眼神让乌兹罗克微微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笑什么。”罗修嘟囔。
“明明是你揍了别人,为什么偏偏要露出这种你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我看?”
男人伸出手,用戴着白色手套的那边手轻轻擦去了面前黑发年轻人脸上的血液——与此同时,从门外涌入了一群带着担架的修女,她们就像是一只只受了惊的小鸟,七手八脚地惊呼着上帝的垂怜,将那些受伤的人一个个地放上了担架抬走,玛利亚修女从乌兹罗克的身后走过时,还探头看了一眼罗修,似乎是问他有没有事儿来着,并且还说了一句“还好有你,爱丽斯,否则我们都不知道瑞克最后会怎么样”。
罗修麻木地点了点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赞扬的话,并且在他艰难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感觉到面前的乌兹罗克不急不慢地捏住了他的绶带——
黑发年轻人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在场面因此为沉默变得更加尴尬之前,乌兹罗克那充满了缓和作用的声音再次响起:“爱丽斯,这已经是我送给你衣服之后你弄脏的第二套衣服了。”
罗修:“……”
“年轻人还是要注意干净的好,”乌兹罗克用戴着手套的那边手在绶带上飞溅了血液的地方蹭了蹭,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白色的手套之上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铁锈黄——他顿了顿随即放开罗修的衣服,不急不慢地说,“如果你能像是克莱克那样保持干净——”
啪。
在罗修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发现自己因为某个名字的出现,重重地用自己的手拍开了半蹲跪在自己面前的英俊男人的手。
掌心传来的因为击打而产生的微微麻酥让罗修陷入了片刻的怔愣。
良久,他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膝盖,以只有他和乌兹罗克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声对不起——黑发年轻人低着头,当然不能看见在他郁闷得几乎就要死掉的声音响起时,那半跪在他面前的那人唇角边的笑容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乌兹罗克用没带手套的那边手蹭了蹭黑发年轻人眼底下的青色:“最近没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