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唇被生生堵住。
熟悉的气息在唇齿间流淌,舌尖擦过,带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震颤。
猝不及防之下,秦璟愣了两秒。
察觉衣襟被扯开,继而是缠在腰间的玉带,眸光倏然变暗,刹那间反客为主,双臂探出,用力揽住桓容,使一个巧劲,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砰地一声轻响,室内有短暂的沉默,继而是低低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伴着模糊的懊恼,忽又戛然而止。
灯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舱壁上不断拉长。忽遇一阵风扫过,灯火晃了几晃,竟在瞬间熄灭。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衣袂的摩擦声,玉带落地的轻响,脚步声微有些踉跄,忽然磕碰到什么,发出一声钝响。
寂静两秒,笑声再起。
“阿峥,可先放我下来?”
“……”
“阿峥,暗中无法视物,还是……”
声音忽然停住,笑声再不可闻。
脚步声继续响起,这一次,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桓容摸到身下的绢被,暗道自己有先见之名。幸亏提前让人撤掉屏风,如不然,闹出的声响只会更大。
念头堪堪闪过,走神仅是两息。
随着热意袭上颈间,桓容再无法七想八想,脑子里很快成了一团浆糊。唯有牢牢抓住扣在脸颊边的手,合上双眼,任由记忆和现实融合缠绕,终不可分。
乌发披散,似水波流淌。
唇角微微翘起,立刻被另一人含住。
黑暗中,漆黑的眸子似在发亮,仿佛能将人深深吸入,就此禁锢,再不容挣脱。
桓容揽住秦璟的后颈,慢慢闭上双眼。
一切的一切,全部归入黑暗,再无半点痕迹可寻。
舱室内一片黑暗,无半点光芒透出。
舱室外,甲板上,甲士巡逻走过,脚步声整齐划一。
夜色中,海风阵阵,卷起层层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时而有水波翻腾,流线型的身躯一跃而出,在半空停留数秒,重又砸进水中。
码头上依旧灯火通明。
临时搭建的坊市不在城内,自然无需宵禁。
多数店铺日夜开张,伙计和掌柜轮换着歇息,方便接待远来的客商。
木杆高高架起,缠绕上粗绳,挂起成排的灯笼。
多数灯笼样式简单,除了火烛外罩,没有太多花样。
唯有十余盏样式不凡,灯光点亮,琉璃制成的灯面缓缓转动,一幅又一幅美人图和山水图呈现眼前,格外的鲜活,让人移不开双眼。
许多商人见到后,都寻找附近商家询问,这些彩灯可能市买。
商铺掌柜做不得主,只能让伙计登船禀报。
桓容大手一挥,“卖,为何不卖?”
彩灯是幽州工坊制出,本为讨亲娘和阿姨欢心。只是当初忘记吩咐,灯上的图样未必合两人心意。
果不其然,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对美人图很不感冒,反倒对绘有走兽和飞禽的爱不释手。喜爱之余,更命人前往幽州,特地定制新灯,在宫宴时挂了出去。
各家夫人女郎入宫赴宴,看到这样的彩灯,无不心生好奇。走近观看,发现其中机关,更觉新意。知晓是工坊所出,制灯的材料可以指定,归家后就列成单子,命人火速送往幽州。
琉璃、美玉、琥珀、珊瑚、玛瑙、彩宝、珍珠、翡翠……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正经诠释出“买买买”的真谛。
各家家主知晓情况,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压根没放在心上,淡然一笑再没过问,不过些许金银彩宝,九牛一毛,压根不值得放在心上。有的看过彩灯图样,觉得十分有趣,亲手为家中女眷绘制图样,题字留诗。
王献之正巧回家探亲,话没说两句,温存更加没有,直接被夫人拉进书房,铺开帛布,意图昭然。
半个时辰后,郗道茂捧着帛卷满意离开,往乌衣巷和谢道韫交流,彼此互通有无。
王献之伏案悲催,和已经启蒙的儿子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归家,本想和夫人一叙衷肠,温存些许。结果却好,夫人压根没这想法,开口彩灯闭口字画,夫君压根没心思搭理。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没有这笔字,连说几句话的待遇都不会有。
“阿父。”王静之看着亲爹,俊秀的小脸满是同情,“阿母时常如此,习惯就好。”
王献之:“……”
“阿父难得归家,可能为儿讲一讲西域风光?”王静之大眼放光,眼睫毛呼扇呼扇,表情中满是期待。
看着缩小版的自己,王献之终于笑了。
反正严父的形象已经不剩多少,干脆更加放松,让王静之坐到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儿子,口中道:“此乃吐谷浑所铸,传为前代吐谷浑王所用。为父赠与你,待你学有所成,为父定当奏请天子,许你选官出仕。届时,你可亲眼一观西域风光。”
能得大君礼物,王静之自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