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主口称琅琊王,可见对秦璟心怀敬服。
“如今形势,青州未必能挡住琅琊王大军。即使能够阻挡,死伤也将无算。”
此言并非长他人志气。
秦璟十四岁临战,斩下的敌将头颅数都数不过来。领兵攻下邺城、大破长安,率八千铁骑追袭残寇,平定漠南,善战之名传遍南北。
青州能挡住冀州和兖州的大军,未必能挡住朔方来的铁骑。
战事起来,受苦受难的依旧是百姓。
想到这一点,唐公洛深深叹息,举起右手,示意幢主不必再说。
“我会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并州,确定琅琊王真意。另外,此处距长广不远,劳烦孟友带我书信前往,同桓汉来人会上一会。”
“诺!”
赵谊起身应诺,当日便点齐随从,乔装成一队商人,持唐公洛亲笔赶往长广郡。
事情暂时安排妥当,唐公洛下令加固城防。
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秦璟改变主意,万一桓汉中途变卦,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只有战上一场,再命人砍下自己的头颅献上,才能保住这一城人的性命。届时,城中人就不再是叛军,而是杀死贼首、战中起事的义军。
为堵世人之口,长安只能网开一面,留这一城人的性命。
议事结束,谋士武将陆续散去,唯有一人留在最后,表情中带着迟疑。
“使君,当真没有他路可走?”
唐公洛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他为尽快结束兵祸,率军投向秦氏,一心一意辅佐秦策登基,助他震慑豪强。
随后主动退让,镇守青州。
期间的种种风险和利益纠葛,他不是不明白。结下太多的仇家,他也十分清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鞠躬尽瘁,甚至一退再退,换来的却是全族被灭、祠堂被毁的下场。
挑起战火非他所愿。
然而……
想到这里,唐公洛再度叹息,对着参军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意已决。除非保住青州百姓,否则绝不南行。”
“使君!”
“我造的杀孽已经够多了。”
参军还想再劝,唐公洛已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一只苍鹰自北飞来,寻至船队停靠的码头,盘旋两周,发现桓容所在的海船,发出高亢的鸣叫,很快俯冲而下。
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临时搭建的坊市,不亚于州城内的大市。每座木屋和帐篷前都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挥汗如雨。
靠近中心的两座木屋更是人挤人,踩脚不算稀奇,甚至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临近柜台处,几名商人大声吵嚷,官话和方言夹杂,汉话和胡语交织。神奇的的是,彼此都能听懂,沟通全无障碍。
只是各个脸红脖子粗,显然这场沟通不太友好。
掌柜坐在柜台后,笑眯双眼,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直到有人吵嚷不过,挥舞起拳头,才向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挤上前,费些力气把人拉开。
之所以会引起这样的场面,全因掌柜手里五颗鸽卵大的合浦珠。
合浦珠本就难得,鸽卵大更是稀奇。
最重要的是,这五颗珍珠是金色!
确定掌柜不是开玩笑,亲眼见过实物,西域商和胡商近乎疯狂。不是有伙计阻拦,打破头都有可能。
不用掌柜开口,价格一升再升。最后的成交价,桓容听了都是一阵咋舌。
“早知道多吃几碗饭了。”
上禀的宦者有些懵。
他很不明白,合浦珠的价格高和天子的饭量有什么关系?
“算了,反正赚钱只是顺带。”
桓容收起绢布,抚过苍鹰背羽。后者正吃鲜肉,被打搅很是不满,颈羽炸起,状似发怒,终究是虚张声势,没有真的发起攻击。
桓容看得有趣,再次上手。
宦者惊出一头冷汗,随时准备“舅家”。
“阿兄在哪里?”
“回陛下,四殿下带人下船,正在坊市。”
“哦。”
桓容点点头,很有几分郁闷。
自抵达青州,他始终留在船上,一次都没能“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