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全力保下娘娘和小殿下,那若有万一,到底是要保下孩子还是保她,这句话说了根本跟没说一样。皇家的子嗣高于一切,到最后说不好他们还是只会牺牲她保下孩子。
徐莺想哭,然后她就真的哭了,眼睛湿湿的。
她此时也知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反而还会增加产婆和宫女的负担,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她抽了抽鼻子,最终还是将眼泪忍了回去。
这个时候,一个产婆用手在她身下试了试,然后对正在给她调整胎位的另一个产婆道:“得快点,娘娘的宫口就要开了。”
给她调整胎位的产婆也焦急起来,宫口一开,羊水很快就会破了,若是在羊水破之前没有将胎位调整过来,那就真的是十分凶险了。她咬了咬牙,眼睛一闭,揉肚子的动作重了几分,然后过了一会,她在徐莺的肚子上又探了探,最终松了口气,然后笑着道:“好了,胎位正了。”
屋里所有人的松了一口气,徐莺紧紧绷着的弦在此时也松了开来,她听着产婆的吩咐在床上躺平,没过多久,她只觉得身下一湿,一阵一阵的疼痛如箭雨一样袭来,她知道这是羊水破了。
宫女给她咬上软木,肚子越来越疼,她不由自主的就将要将肚子里让她疼痛的那个小东西往外推。
产婆一声一声的道:“娘娘,深呼吸,小殿下就要出来了。”
“娘娘,再用点力。”
“娘娘,再加把劲,老奴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徐莺却在这个时候疼得想骂人,她在这个时候有点怨上了那个让她这么疼的人,然后就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而在这时,她却听到产房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他甚至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带着焦虑的声音。她有心想要报复他一下,让他愧疚一下,于是吐了口中的软木,大声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
就该让他知道她为了生下他的孩子遭了多少罪,他以后才会心疼愧疚。
产婆以为她嘴里的软木是不小心掉的,拿起来又塞到她的嘴里,徐莺又将它吐了出来,然后叫喊得越加大声。重复几次之后,产婆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于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屏风外面的芳姑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芳姑姑看了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不愿意咬着就算了吧,只是小心着,别让娘娘咬了自己的舌头。”说完出了产房。
而外面太子确实被徐莺叫喊的声音给吓到了,声哑力竭的叫喊,撞到他的心里,让他好不容易稍稍放下去的心又跟着紧张起来。见到芳姑姑出来,他连忙问道:“不是说胎位已经正了吗,为何才人还会叫成这样。”
芳姑姑心道,后宅女人的小把戏,是想要惹你心疼呢。不过嘴上她却说道:“殿下放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疼的。”
太子仍是有些焦虑,背着手在厅里面不断的转圈。
然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屋子里的哭喊声夏然而止,婴儿的啼哭声却跟着响了起来,在产婆“母女平安”的报喜声音里,太子紧张的心情终于松了下来。
太子抬腿想要往产房走去,芳姑姑却拦住了他道:“殿下,屋里血腥气重,殿下不如在偏厅稍等一会,等屋里清理过了之后,您再进去看望娘娘和小郡主。”
太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接着往偏厅去了。
府里的消息散播得快,徐才人平安生下小郡主的消息也很快往各个院子传去了。
柳嫔和杨选侍听到消息时显得既失望又庆幸,失望的是遇到胎位不正居然还让她平安生下来了,庆幸的是她生下的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江婉玉听到消息小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无论如何她和徐莺都是一同进的府,徐莺对她无情但她对她却有几分情谊在,听到她生产不顺的时候她也的确为她担心。但等她真的平安生下孩子,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兴。假如,她真的死在了这次难产里,没了她的专宠,太子是不是就会重新看到她们这些人……想到这里,江婉玉连忙摇了摇头,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她怎么能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刘淑女听到消息时她正在对着菩萨祷告,知道徐莺母女平安,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菩萨道:“多谢菩萨保佑,信女会依言每日三炷香,每日吃斋茹素。”
而赵婳一开始听到青盏说徐莺产下了一名小郡主时,还以为如同上一世那样,只是保下了孩子。心里有了几分怜悯,感叹道:“可怜了三郡主,早早没了母亲,殿下怕很伤心吧?”
青盏小心翼翼的看了赵婳一眼,然后道:“娘娘,徐才人是母女平安。”
赵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砰”的一声像是什么坍塌了,喃喃道:“怎么会?”
青盏道:“是真的,太子殿下如今在给才人身边伺候的人打赏呢。”
赵婳跌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对她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她太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了,一个变化便会引出无数个变化,徐才人存活了下来,那她以后还能像上辈子那样得到太子的信重吗,以后争储的道路上又会出现一个劲敌,而且,如果因为蝴蝶效应让未来发生的事都发生变化,那她利用上辈子记忆对未来事情的预知,也会变得没那么准确了。
为什么跟上一世不一样了,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难道这位徐才人也跟她一样有过一番境遇,所以让她躲过了这次的祸灾。
赵婳沉下眼来,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不管东宫各路人马对徐莺平安生产的看法如何,而如今在徐莺的屋子里,境遇却是另一番的融洽。
徐莺生产的时候遭遇了几番波折,但生完孩子之后,徐莺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十分足,只歇了半个时辰就缓过来了,且激动得有些睡不着觉——她竟然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真他妈的太好了。
而此时,她看着用大红色的襁褓包着放在她床上的小婴孩,皮肤红红皱皱的,徐莺很是嫌弃的道:“好丑,你们是不是将我的孩子给换了,都不像是我生的。”只是话里虽然这样说,但手还是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她的脸,又去握了握她的小手。
太子此时就站在旁边,听到徐莺的话,不由轻斥道:“胡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的。她现在是还没张开,过几天张开了就漂亮了。”说着笑着看着襁褓里眼睛正咕咕转的孩子道:“我们的三郡主可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出生就会睁眼睛了。”
徐莺对太子训斥自己这个刚给他生完孩子的产妇很不满,不由委屈的扁起嘴来。本来打算跟太子别扭一阵的,只是听到他说孩子已经睁眼了的事,又忍不住十分好奇的凑过头去看。
然后发现女儿果然是睁着眼睛的,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眼珠子像葡萄一样,十分的漂亮。
徐莺看着她,只觉得所有的幸苦都值得了。
徐莺包着她的小手轻轻握了一下,忍不住道:“喂,小丫头,你娘我可是十分幸苦才将你生下来的,以后要好好孝顺我,要不然我揍你。”
三郡主似有回应般,眼睛轻轻转了一下。
太子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她这时候懂什么,她也不是故意累得你遭罪,哪有当娘的像你这样说话的。”说着又神情柔软的看着女儿,十分温柔的道:“我们三郡主这么乖巧懂事,长大后自然是个孝顺的孩子。”
好吧,这个东宫第一宠妃要失宠了,抢了她宠爱的丫头片子还是自己带来的,果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太子又逗了一会小女儿,接着说起道:“对了,我刚刚看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着奶瓶,又喊着赵嫔的名字。你可是也不想让奶娘直接喂养孩子,所以想学赵嫔?”
徐莺吃惊了下,她睡着的时候竟将这件事都说了出来了吗,她没说出其他的话来吧,她有些担忧的想,可别让人发现她是异世魂魄俯身,然后让人当做妖虐给收了。
太子却将她一时的吃惊当做了默认,拉了她的手安慰道:“赵嫔不是昹儿的生母,她担心昹儿跟奶娘太过亲近跟她生分不足为奇,但我们的女儿却是你亲生的,以后最亲近的自然是你这个母亲。”所以用奶瓶什么的真的没必要。
徐莺却已经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了,连忙跟太子解释道:“我没有想用奶瓶来喂,我不过是之前听说了赵嫔发明了这么一件东西,有些好奇吧。然后在睡着的时候就说了出来了。”
说到喂奶,徐莺马上想起了另一件事,跟太子道:“殿下,其实我听说,小孩子喝生母的奶水才是最好的,这样的小孩子不容易生病,容易长得健康。”
太子笑道:“你那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
徐莺严肃道:“我这是真理,而且我们那边都有这样的说法。”反正郧阳山高皇帝远的,太子不可能真的去求证有没有这样的说法。徐莺为了增加可信度,继续道:“你看那些没钱请奶娘的农户家里的孩子长得那么健壮,多半就是因为喝了生母的奶水的缘故,所以这话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太子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