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渊站于神像之下,双手背负。
“荒、神、教——”
神像之中,神念静静注视界渊。
界渊嗤笑一声,拂袖挥击,使神像彻底破碎。
“可笑。幽陆之中,除我之外,谁可立像?”
神像既碎,神念盘旋于虚空之中,静静想道:
界渊?可笑。
我知之界渊,绝非眼前这人。
界渊早死,此人未知是何魑魅魍魉。
但其出世,野心昭然,必使幽陆陷于战乱之中,于我而言,倒未见是一坏事……不过还须多加观察。
它于黑暗中投下数粒无形种子,不再停留,转瞬而去。离去之际,忽然又想:
自界渊而后,幽陆确实未见有如界渊一般的……强者。
可惜!
荒神教一役,未至一夜,已然结束。
教宗身死,神像毁灭,剩余荒神教众再无心无力抵抗,许多人反向而走,欲冲出荒神教逃命,却被早已守在周遭的群魔一一枭首,又成了这血海尸山中无关紧要的一小部分。
薛天纵站于荒神教巨门之处,目光轻轻闪动,望着夜色之下,似乎平静安宁的北疆,心中暗忖: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北疆探子先前未知天之极来人,此番更探不到荒神教覆灭。如果北疆都不知荒神教覆灭,那么正道也收不到这个消息了……
“东魔于此静立,可是在思索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声音落下,光点出现,明如昼踱步薛天纵身侧。
“我在思索,待得天明之后,荒神教异变是否还能瞒住他人。”薛天纵不咸不淡接口,“也在此看看可有人侥幸闯过包围。”
“这倒真是个问题。”明如昼笑道,又问,“有人闯过包围吗?”
“点夜繁灯都亲自前来,自然没有侥幸者。”薛天纵冷哂一声。
一句方落,两人突然一同前视。
只见黑夜之中,忽有一道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似有一骑向此逼近!
明如昼不动声色一摇灯,被控制的傀儡骤然点亮烽火,烽火照亮来骑,只见一匹浑无杂色的白色骏马身上,骑手一手执鞭,一手高举狰狞兽头,兽头刚刚斩下,犹带温热,兀自滴血。
烽火照亮广漠,广漠之下,骑手挥舞兽头,高声呼喊:“冬狩将至——冬狩将至——冬狩将至——”
荒野之上,以石为屋。
环绕谷底连绵成圈的石屋在先时的战斗中毁了大半,唯独一座日常议事的神殿还自战斗中幸存,基本完整。
石殿空旷,曾经站立于此的无面神像已被推倒夷平,重新摆上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上堆满厚重柔软的皮褥,那颗狰狞兽头已经被摆放在了这张椅子之前,由坐在椅中的界渊欣赏打量。
兽头之下,又分两批人。一批人是天之极中人,以明如昼为首,分向两侧站立;另外的则全是荒神教的人,为数不多,不过十来个,乃是今夜战斗中剩下的荒神教高层,正全部跪于台阶之下,忐忑等待即将降临的未知命运。
明如昼在旁轻声道:“冬狩乃是北疆传统。每一年年末,各大势力开始为期三月的战乱争端。三月之后,春芽破土,哪方势力获得最终胜利,哪方势力可得北疆最广袤的土地、最优越的修炼资源,以及祭天古符。”
界渊一笑:“不公平之战,祭天古符有激励苍生之能,谁胜,谁拥有祭天古符。谁拥有祭天古符,谁胜。”他忽然转头,对前方跪地的荒神教一人道,“愿意归顺本座麾下吗?”
此人心中自然不愿,拟计假意归顺,伺机反叛:“我……”
界渊“哦”了一声:“不愿意。”
他随手一挥,地上之人变成一团血肉。
荒神教余下教众面色惨变,薛天纵微垂双眼,面无表情。
明如昼视若无睹,继续说:“不错,年年冬狩,谁拥有祭天古符,谁能取胜。但记载以来,取胜之后,未能保有祭天古符直到下次冬狩的势力不胜枚举……”
界渊“唔”了一声,仿佛觉得有点趣味,但眉宇间又从始至终都带着漫不经心之意。
他敲了敲椅柄,看向跪着的第二个人,再问:“愿意归顺本座麾下吗?”
第二人不敢迟疑:“愿意,我愿意——”
界渊不耐烦:“不愿意。”
他再一挥,第二团血肉铺于地面。
明如昼继续轻声慢语:“因为谁拥有祭天古符,谁就拥有胜利。所以冬狩之后的春、夏、秋三季中,胜者将被无数其余势力瞄准,其所保管的祭天古符也会被明争暗抢。故而接连两年拥有祭天古符的势力不多,得到祭天古符之后便彻底覆灭的势力倒是不少。”
“嗯……”界渊看向坐下第三人,“愿意——”
第三人大声回答:“强者为尊,谁赢了教宗与荒神,谁就是新的神!荒神教的一切都属于您!”
界渊笑起来:“穷乡僻壤的教派有什么东西?”
第三人赶忙道:“荒神教的功法宝库均在谷中神像之下。荒神教还对世家及大庆王朝均有渗透,若大人有意,可将各地主使一一召回。”
界渊第三次轻轻挥手。
场中不分立场,绝大多数人竟都觉身上微紧,生怕眼前出现第三团血肉,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一团血肉!
但界渊此番只是挥出一道掌风,将跪在自己面前、碍事的那些人统统挥开。
“主意不错。以冬狩为名,将荒神教在各地的主使统统召回。”界渊问,“冬狩还有几天?”
“还有半月。”明如昼。
“十天之内,我要见到荒神教在外的所有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