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喜儿不在意道,“只是给那法师赐一个封号而已,谁知道怎么回事呢——再说那本来就是皇家寺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还未等楚嫣表态,门便被推开,两人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玄景,也不知在外听了多久。玄景径自坐在楚嫣旁边,拉过他的软软的手把玩,“我倒觉得表弟的意见不错。如此一来,不管是讨好还是威慑,都能让母后忌惮一点。”
楚嫣看看玄景,再看看邓喜儿,只觉得果真是自己脑容量不够跟不上两人的节奏么?!他怎么就看不出这样能威慑到邓夫人?!讨好,有揭别人的□□讨好的么?
玄景看出楚嫣的顾虑,摸摸他的脸蛋安慰道,“你瞧,若有人通过讨好你来讨好我,不就是个好法子么?这道理都是一样的。”
楚嫣有些稀里糊涂,觉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次日,玄景便临时决定与邓夫人一同前往西山寺上香。西山寺气宇恢弘,雕梁画栋,佛座金装,香烟袅袅,很有一副宝相庄严的味道。玄景上香拜佛,心中不禁暗自嘲弄,“怕是这佛门净地更让人销魂罢。”
玄景对邓夫人的感情,还是蛮复杂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像个团子般,那时候他也是对着邓夫人有种天生的孩子对母亲的依恋的,后来,随着他长大,他发现邓夫人根本没有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关爱他,她只是把他当作实现某种欲望的工具而已。通过他,她便可以掌握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来,他在姨母那,感受到了一个普通母亲的那种温柔,小小的他心中,又生出些对母爱温柔的眷恋。可是,邓夫人又再一次打碎了他心中的那种依恋。
但是,谈恨也算不上。他不恨她,恨不起来,但是他讨厌她一直试图控制自己的种种。上完香后,玄景当众赐予了那个法师封号、俸禄与田庄赏赐,他这般做,心底甚至还有种想法,“你凭何干涉我呢?大家都这样,各过各的,不是都自在么。”他年轻的心是有些狂妄的,他并不认为,楚嫣在他羽翼之下,邓夫人能真把他怎么样,他只是想向自己母亲释放一个信号,“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
邓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玄景也了解自己的母亲,只不过,他低估了他母亲这时的段位,也被才得手的至高的权力过度膨胀了自信。
若只是这般,一切顺顺当当地结了,怕也能安生一些日子。只不过,没多久,西山寺的和尚是当朝太后相好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一时间,大街小巷、市廊坊肆,邓夫人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其实被笑话最多的还是先帝与当朝新帝,两代帝王便因邓夫人的面首蒙上了一层难以洗刷的耻辱。有些开明的,便也不认为是多大一回事,也没有谁说没了丈夫还要守身如玉,那皇宫中还有皇帝的三妻四妾呢。有些便认为邓夫人伤风败俗,但邓家势大,毕竟也是太后,没人敢拿明面上说。
一些百姓,还是老实本分的,从良心说话,觉得是个人吧,都有那档子需求,女人一样,大家都表示理解理解,不过一起八卦八卦又少不了的。
总总来说,笑料,邓夫人是当定了,若说十恶不赦,除了少数卫道夫,倒也没人那么想。
不过消息传到了冯太后耳中,冯太后不冷不淡地对邓夫人说了声,“以后少去西山上香。”
邓夫人,这下,实在是积血在胸。
世上的事,本就是纸包不住火,人的好奇心与八卦欲太难控制了,简直就像一种本能般。让邓夫人去找谁是传出去的罪魁祸首,太难,也没有意义。玄景是他儿子,邓喜儿是她娘家侄子,这笔账,她自然得算到楚嫣头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到底是谁走漏消息的啊?为么又是倒霉的我背黑锅?!
-3-:你猜?!
楚嫣:(。。。)猜不出
-3-:(咬耳朵,偷偷告诉)
楚嫣:不会吧!太狠了!(命苦,咬手绢)
☆、47
47
邓夫人虽说心中恼恨楚嫣,但这段时日也平静得很,没怎么折腾楚嫣。元宵过后,楚嫣又日日要去司寇府中翻看案卷,不过遇到疑案、要案,张延便也把他带到身边观摩。这么一来,楚嫣便也少了许多心思去担心邓夫人的手段。
从去年就开始筹划的选后到如今也没什么确切的消息,这可急坏了长安城中和各地的世家大族。闺中女儿的年纪都金贵得很,待嫁好时光也就那么两三年,错过了,以后再找个好夫婿可就贬值了。待字闺中盼着入宫的姑娘可都是家中金贵的嫡女,不管是家中的疼爱,还是她们联姻的价值,都让世家大族的家长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焦不已。为了家中女儿的归宿,也不得不各显神通,派出各路人马上下钻营打探消息。
这么一来,也不知从何处、从哪日,长安城中便传出了这么一条消息。有人说,新帝之所以还未立后,如今也还不见动静,是因为新帝有心上人,不愿再娶他人为妻。这一来,百姓的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帝王的心上人!多么引人向往的事前啊!既然新帝有了心上人,那不是好说,直接娶了就行了吗!
可是,新帝的心上人是个男人啊!
男人?!喜欢男人也没什么,见过的也不少。不过,那男人是谁啊?大家都神神秘秘地咬耳朵,“可不就是新帝身边从小养在跟前的陪读!先帝遗诏袭爵的平乐侯。”众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顿悟了什么,甩甩脑袋顿时就忘了。想了想,也不知要说什么,突然又想起来,“那就算喜欢男的,也不该不娶妻啊!延续香火可是大事,更何况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啊!”
“啧啧啧!谁知道啊!可能那个陪读手段太厉害了,长得肯定很漂亮,魅惑帝心啊!”
魅惑帝心!楚嫣听到传闻时顿时有种瞠目结舌的失语感!长得漂亮,手段厉害,他怎么不知道原来他这般厉害!
当传闻传开时,各种零散的消息便争相汇拢了起来。有人说他家隔壁的二舅家的小儿子,从小便净了身送进宫,偷偷给家里说过,新帝可是为了他那个陪读,当面顶撞太后,还把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给杖毙了!还有人说,他姑妈的妯娌的幼弟,专门给西山寺里的和尚送菜的,给他们说过,新帝赐封西山寺里邓太后那个面首封号、俸禄,都是为了帮那陪读讨好太后呢。
如此种种,楚嫣从小跟在玄景身边的衣食住行,到如今赏赐的平乐侯府,甚至新帝留宿的事,众人只觉恍然。原来当朝新帝对他家的陪读这般情根深种啊!为了一个陪读,甚至连女人都不娶了!满长安、甚至满苍玄的闺中女儿都激动了,集权势、富贵、美貌于一身的当朝帝王,却这般痴情温柔,还那么年轻,若她们也能碰上这么一个,人生,简直就是不能太圆满了!
只可惜,帝王只有那么一个。
一些看得开点的世家大族便也直接放弃了,这般,还不如给自己女儿找个待她真心点的夫婿呢。再一些,还盘算着,即使喜欢个男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要女人来生孩子的;这般还是希望的嘛,怎么着也得让自家女儿入宫为妃,说不定还能生个皇帝。
不过,世家大族对那个罪魁祸首,便是生出了满心的恶感。琢磨着在朝堂之上怕是会被新帝袒护后,便有人直接状告到了邓太后与太皇太后处。
楚嫣倒最后也没太明白,怎么突然就落到如此境地。凤仪宫外风雨如帘,云色阴沉,楚嫣被邓太后一道懿旨召来。想来也是他大意了,虽然他如今也不是朝廷命官,但想着好歹也是先帝遗诏封爵,身后还有楚家,后宫不得干政,怎么着也不能把他怎样。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天真而已!
邓夫人将手里的一叠折子随意地一本一本放在身旁的案上,轻声道,“楚嫣,这些折子里说你魅惑帝心,身行不端,有碍皇嗣,危害社稷,你可知罪?”
楚嫣有些怔愣,唇色瞬时有些发白,呆呆地看着邓太后,“我,我没有——”
“呵,认也罢,不认也罢,来人——”
身边的公公上前,将手中漆盘里的酒杯斟上鸩酒,送到楚嫣跟前。楚嫣惊慌起来,不住后退并挣扎道,“你怎么可以私自施刑,我好歹也是先帝诏封的侯爵。”楚嫣一时激动之下,连敬称也顾不上。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邓夫人也不恼,“你是想说哀家不能后宫干政吧?看来你还是太年轻啊。新帝年幼,恐受奸人蒙蔽,只要七家中的五家上书或同意,太后首肯,即便是新帝也没奈何。”邓夫人说着将手中的折子拿着掂了掂,“你这上不了台面的,惊动了这许多,死也算荣幸了吧!”
邓夫人眼中闪着狠厉的光。自玄景为了楚嫣将她身边的太监杖毙,她便对楚嫣起了杀意。这么一个不被他放在眼中的东西,简直是新帝身边最大的变数存在。新帝必然无法狠心除掉他,她便要下得了这狠心,新帝的身边不允许存在弱点。若只是对楚嫣而言,她也没这般恨意,可是,当从楚嫣想到周云身上时,这般对楚嫣,她也得到些其外报复的快感。楚嫣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只不起眼的虫子而已,就这般被碾死在深宫之中,再正常不过。
她走到拼死挣扎的楚嫣跟前,蹲下身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还等着我那宝贝儿子来救你么?!别妄想了,今天我能下手,还会容许意外发生的机会吗?!”
邓太后看着楚嫣瞪大的黑色眼珠,和其中不甘心的光芒,发出越发温和的声音劝道,“劝你还是乖些听话好了。你若听话点,等你死后,楚家还能安生些,否则就不是免官除爵这般简单,想必你也知道你家的渊源罢。”
楚嫣脑袋再也无法想得更多,他觉得他逃不过这一劫了。若是必然一死,又何必再徒生枝节,只希望他这一死,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反正,他觉得他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父亲从小见得少,也不怎么管他,还有那么多儿子,怕是不会太伤心。楚弥哥哥,身边还有吴应子照顾,他知道吴应子是喜欢他的,也不用他担心。虽然老阿姆肯定舍不得他,但是时间过了,也不会伤心太久的。
至于玄景,他,他还要娶妻、还要生子,还有这江山社稷,差了这一个他,大概也不算什么。即使活下去,他也无法相信有什么未来,那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他太拎得清自己的分量了,他什么也不会,也不聪明,他无法阻挡那些的发生,与其眼睁睁看着世事的变化,就这样不得不死掉,一切都停在还不那么残酷的时刻,反倒简单些,也慈悲些,至少看起来那么美好的,还是那么美好。
想通了这些,楚嫣临死的心情倒平静了些,就这样死了,也不是那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3=:嫣儿,来抽俺吧,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作废呵。。。
楚嫣:还是算了,写成这般SHIT样,怕最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