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太太快起来,我倒是极喜欢烟雨这样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也是福气啊,”杨骄忙叫青桔扶了程氏起身。
“你想的原也没错,不过么,你说二伯母的,我却不能赞同,”杨骄看了脸色发白的顾氏一眼,“杨顾两家因何结亲,这里头自然有两家长辈的初衷在,原也是做小辈的无法左右的,但日子却是两个人过的,如果能将日子过后,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彭氏之所以敢每年向顾家索要大笔银子,顾家女儿的原因只怕是微乎其微的,最重要的是,当初杨华梧当着绵阳知府,现在么,杨骄心里暗笑,顾纶攀上了杨华峰,杨华梧又去了大同,只怕彭氏的银子拿的就没有那么顺溜了。
“娘娘说的是,这妾身教女无方,”程氏满头是汗,在她看来,银子这东西,与其将来还要分给那些庶子们,倒不如贴女儿一些呢,“姑爷对小女还是挺好的,”
杨仁秦对自己挺好?顾氏抿了抿嘴唇,压在唇边的轻嗤,可违心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
“五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多少知道些的,说句不当的话,顾家的银子,自是你的嫁妆,给谁不给谁,给多少,都由你这个主人说了算,伸手向妻子讨银子花的丈夫,哪里来的底气?”自己手里大把的银子,还拿不住一个纨绔男人,杨骄对顾氏的头脑也是佩服的紧,“如今你们已经搬到西府住了,关上院门儿,嫂子你便是一院的主母,”
如果连自己的小院儿都管不好,那就不要再抱怨什么了。
顾氏被杨骄说的满脸羞红,可偏又辩无可辩,她不愿意去大同那种穷乡僻壤,又不舍丈夫自己去,可两人窝在一处,成天又吵闹不休,加上在杨家,顾氏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这日子就觉得越发难过了。
“唉,是妾身没有教好女儿啊,”程氏看着两个女儿,真真体会了儿女都是债这句话的意思了。
程氏从女儿临产就进京了,顾氏跟杨仁秦的日子没有比她看的更清楚的了,以前在绵阳,杨仁秦是衙内,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日子过的烜赫张扬,跟顾氏的日子过的也和睦。
进京之后,盛京城里谁会认识长兴侯府一个久不露面的子弟,而侯府里有世子杨仁宁,会读书的杨仁皖,他父母又不在,真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了,心里的郁气便只有向妻子发泄。
偏顾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对儿小夫妻凑到一起,又搬到了西府,吵闹起来便再无顾忌,成天鸡飞狗跳的,有时候得王夫人亲自出面,才能压的下去。
“妾身是想,不如叫仁秦也找个差使来做,”程氏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一早就有的念头跟杨骄提了出来,“妾身老爷倒是想带着姑爷学习庶务,可是,”
杨仁秦从来只管用银子,什么时候想过赚银子,尤其还要跟着盐商的泰山去学?
二哥杨仁桂跟着康亲王去了宣大,虽然并不是习武出身,但跟一群军汉在一起,杨仁桂就成了秀才师爷了,在康亲王的帐下帮着整理文书,核算物资,每有交战,军功册上还是能捞到一笔的,可是自己这个五哥,简直更像杨华辉的儿子。
“大伯如今在户部,如果五哥能吃苦,跟着大伯出去见识见识也好,”杨骄正色看着顾氏,“只是这次,嫂子莫要再拦着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孩子,难道要他大了,指望大哥跟舅家的庇佑么?”
顾氏历来难缠,若不是今天有程氏跟着,杨骄是断然不会跟她说这些的,省得被人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瞧娘娘说的,妾身是哪等不知好歹的人么?当初妾身拦着他不让他随着二哥向军中去,一来是孩子还小,”顾氏的脸红的都抬不起头来,当年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可是一走半年,家里全凭母亲操持,也都熬过来的,
“二来么,军中刀剑无眼,”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大伯母说一声吧,就说是我说的,请大伯下乡的时候,带上五哥,身边有个自己人照应,到底大家都放心些,”至于顾氏回去会不会跟王氏说,杨骄就不管了,机会总要留给知道上进的人。
原本大家在说顾烟雨的婚事,没想到却拐到这里,杨骄呷了口茶又看向顾烟雨,“我听你的意思,是个有主意的,你的话虽然不是绝对,但也有你的道理,有道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咱们女子原就不易,若是婚姻上再不能遂自己的心,这辈子也就完了,”
“亲家太太,就当亲家太太给我几分薄面,若是烟雨十七岁前议婚,请先以她的意见为主,”杨骄一向更偏爱有主见的姑娘,顾烟雨胆子大,有头脑,杨骄也愿意帮她说话,只是过了十七年纪大了,若是再挑不下,就个恩典她就要收回去了。
“谢谢娘娘,”杨骄的反应太过出乎顾烟雨的意料了,喜得她立马起身深深一福,“其实民女也没有多高的眼光,像民女哥哥那样能干有头脑的就成了,哪怕是个商户又如何?”
因为心里欢喜,顾烟雨脸上带了真心的笑意,“其实民女更想像娘一样,当个商贾太太,若是能像嫂子那样,帮着哥哥盘盘账,也是不错的,”
“叫娘娘见笑了,这丫头叫妾身宠坏了,不过,”程氏眸光一闪,起身道,“原不该瞒着娘娘,只是好叫娘娘知道,烟雨这么说,并不是有旁的缘故,”
“这话是什么意思?”杨骄讶异的看着程氏,“亲家太太先坐下,有话慢慢讲,”
“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家老爷接到亲家太太的信,说是想帮着烟雨保媒,”程氏有些说不下去,这门亲事她是极不满意的,奈何彭氏开了口,“妾身不瞒娘娘,妾身是不愿意的,所以才求了亲家五太太,”
王氏是侯夫人,圈子里都是世家名门,程氏便将重点放在了何氏身上,甚至许了她大把的银子,希望能帮顾烟雨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叫我猜猜,二伯母可是为她娘家表弟保媒?”虽然杜如柏这一世没有再跟杨家有太多来往,但杨骄也没有完全放弃他的消息。
周承辉被立为太孙的时候,建安帝是要开恩科的,只是先皇去的太早,这次恩科便在周璨登基之后,以灵佑帝的名义开了,名义么,自然换了成新皇登基,杜如柏也参加了这次考试,虽然名次并不靠前,好歹也是同进士。
虽然是中了进士,但杜如柏的亲事却一直没有着落,因为跟表妹小古氏的事情闹的太大,如今谁不知道他家里有一房于他有恩的妾室?但凡疼爱女儿的,又有哪家愿意嫁女儿给他?
偏杜如柏又是个心高的,家世容貌无一不挑,可他名声坏了,还只是个同进士,高门就算是庶女也不愿意嫁他,门第差些的,他又嫌弃人家攀附,一来二去的,小古氏的肚子都大了,正妻还同有进门。
彭氏一向疼爱自己的表弟,杜如柏一封信求到她那里,彭氏没有从大同给表弟选妻,倒是先想到了顾家还有个小女儿待字闺中。如果娶了顾家的女儿,杜如柏在官场上行走,便不缺银子打点。
不过这些都是彭氏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至于顾家是什么态度,一向对其予取予求的彭氏,是不会在乎的,只是一封信叫人送到顾纶那里,自信顾家不会回绝她的意思。
☆、第205章 二百零五、更新
见杨骄一下子说出了自己最初都万万没想到的杜如柏,程氏吃惊的瞪大眼睛,“娘娘也认得那个杜如柏?”这下坏了,如果太子妃也支持,难道女儿嫁那么个男人么?
“那人曾在侯府小住过几日,只是按道理,烟雨不是该称其为表舅舅么?”可以嫁给杀夫杀子仇人的女人,杨骄也实在没办法要求彭氏讲什么伦常是非了。
“可不是么?!妾身也是这么说!”程氏抚掌道,“以前在绵阳的时候,妾身也见过姓杜的一面,那个时候,他跟家夫平辈论交,家夫一向称其为贤弟的,”因为彭氏的关系,顾家甚至还资助过杜如柏,“现在怎么可能嫁女儿与他?”
见杨骄连杜如柏的名字都不喊,只说“那人”,精明如程氏,已经欣喜的猜到杨骄对其不喜了,“这种坏伦常的事,亏得他一个读书人能想出来,别是,”程氏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女儿,将更坏的惴测压在心里。
杨骄点点头,“亲家太太说的是,不但辈分乱了,我记得那人的年龄也大了烟雨许多,对了,他好像还纳了自己的表妹为妾,当初闹的十分不像,侯府也是因着这个,才不许他再上门了,顾家跟侯府是正经的姻亲,怎么能将烟雨嫁与这种人?”
让儿子跟表弟成连襟,杨骄真是挺佩服彭氏的,“二伯母许是糊涂了,亲家太太不必理会便是,”
太好了,因为杜如柏如今中了进士,以后放了外官,也算是踏进了仕途,招他做女婿,顾纶还是有些心动的,程氏知道自己反对没用,心里一直很忐忑,现在有了杨骄的话,甚至直接将杜如柏说成了人品不堪之徒,那以后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反对将女儿嫁一个跟表妹偷情,又纳其为妾的人了。
今天太子府一行,顾烟雨的收获是最大的,不但拒了跟杜如柏亲事,还争得了自己为婚事作主的权力,虽然这权力只到十七岁,但她如今刚刚十五,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自己选择,“民女谢过娘娘,娘娘真是菩萨再世,”顾烟雨喜笑颜开道。
“我只是许你十七岁前,父母给你择亲的时候,要经得你的同意,可没有叫你自己出去选夫婿,你记住啦?”杨骄生怕顾烟雨太过大胆,做了有违礼法的事,殷殷叮嘱。
几人闲话家常,就听外头晓风来报,说是顾老爷要走了。
顾家这样的商户,纵然有的是银子,若不是因着杨家的关系,想见周承辉也难如登天,没想到这次他们进府,不但是杨骄,连周承辉也亲自接见了顾纶,这面子给的太大了,等程氏母女都走了,杨骄见周承辉迈步进来,迎道,“没想到殿下居然会见顾家父子。”
见过顾家父子,周承辉的心情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刚才跟顾先生聊了聊,才知道国计民生对我来说,其实还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比如这次,父皇下了那么一道圣命,我却一筹莫展。”
周承辉被派到的户部,紧接着灵佑帝便着令在盛京城外的香山之上,依着那里的温泉再修一处园子来,名字他都取好了,叫冬荣,旨意上写的倒也冠冕堂皇,说是给两宫颐养天年,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享乐,顺便再给周承辉制造困难。
周承辉接到旨意,脸当时就黑了,从建安帝开始修道炼丹,大晋的赋税就一增再增,国库满了,朝廷跟官员有钱花了,可是老百姓却被刮的一干二净,万幸这些年一直没有大灾,不然的话,揭竿而起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在愁什么,不过今天跟顾氏父子一席话,倒叫我想明白了许多事,”周承辉叹了口气,“我准备跟高先生他们商量个具体方案出来,那个顾扬飞是个人才,我准备将这件事由他出面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