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菀无语了,这不早不晚的,点这么些做什么啊!“老爷,这还不到申时,点这么多菜做什么啊!点心甜汤倒也罢了,只是也太多了吧!咱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吃得完啊!”
贾兰也在心里默念,太过奢靡了。
贾赦瞪了她一眼,“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的!你反倒来说我!真是狗牙吕洞宾!”
贾菀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老爷这是说谁是狗呢?”
贾赦立着眼睛就要发火,她老子贾琏在自己跟前也不敢这样放肆啊!贾菀却不害怕,走到贾赦跟前,言笑晏晏,“老爷待孙儿们好,孙儿是知道的,只是到底太奢靡了些。咱们家如今不比以前,偏生规矩繁冗,架子摆的挺大。比如吃饭时,不过一个主子,偏七大碟八大碗摆了满满一桌子,真正动筷子的能有几样,剩下的,不是倒了就是赏了丫头小厮们,丫头小厮们也有自己的份例菜,吃了这个,哪还吃的下去旁的,到最后还是浪费了。我粗粗算来,别的不说,光吃食上,咱们家一日就要浪费几十两银子,贫苦百姓家二十两银子就够过一年的了。若将这些银子拿去救济平民百姓,或者灾年时拿出来赈济灾民,也算是功德一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如今年纪小,说的话也没人听,只能从自己做起吧!我自从搬到小院里,自己置了个小厨房,吃饭时只要三菜一汤,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别的就不浪费了。每个月我的月例银子可是省下不少呢!”
贾赦虽不可否认贾菀的话有那么些道理,但他自幼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来不将这些小节放在心上,因而不屑的说道:“就你一个人,能省下多少?哪个高门大户家不是如此过日子的,偏你这里闹出这么些幺蛾子来,没的让人说你小家子气。”然后想起家里对贾菀的期许,苦口婆心的劝道,“虽说你的本意是好的,可大家子行事,向来讲究一个规矩,太过俭省反而失了身份。这样吧,今儿个这菜,你们拣爱吃的留下吃,剩下的我让人拿出去给那些乞丐吃好不好?”
贾菀长长的叹了口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贾赦瞪着眼睛看着她,贾兰则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祖孙二人。
隔壁包厢内,赵铭澜和杨振轩竖着耳朵细听着这边的动静,末了听到贾菀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话后,杨振轩忍不住笑了,“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赵铭澜听后,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了杨振轩一眼,“哦,听这话音,你和她很熟?”
杨振轩笑了,“倒不是很熟,见过几面。王爷知道的,我和贾家的表姑娘订了亲的。”提起未婚妻子,杨振轩脸上多了几分柔情。
赵铭澜见了,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林家倒是不错,乃是清贵之家,在文人中名声也很好。只是,若那林如海在世,恐怕更胜一筹。”
杨振轩笑了笑,“娶妻在其人,不在其家世。”
赵铭澜见状,便知道杨振轩十分中意他的未婚妻子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那边杨振轩还在笑说:“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很,没想到也是个心里清明的,贾家的状况想来她才猜到几分了,偏人微言薄,说话也没人在意。说也奇怪,贾家的姑娘家个个钟灵毓秀,灵气逼人,而贾家的爷们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竟阴盛阳衰至此!”说罢还摇了摇头。
赵铭澜微微一笑,却不接话,杨振轩见状,便知道赵铭澜是不想再继续讨论贾家了,又听得那头没什么声音,便笑着转移了话题,和赵铭澜讨论起正事来了。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在他们心中,外头的大事才真正要紧!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一直逛到月上枝头才回府,二门外,翡翠带着花儿月儿焦急的等待着,眼看着远远的有声音传来,听着像是姑娘的声音,翡翠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回来了!”
贾菀也看见了翡翠几个,吐了吐舌头,“糟了,好像回来的迟了!老爷,待会老太太要是怪罪起来了,您可得替我们担着啊!”
贾赦白了她一眼,明明是她闹着要看什么花灯,结果才迟了,如今还敢让自己给她背锅,这丫头,脸皮真厚!
贾兰觉得这样不妥,拉了拉贾菀的衣袖,“菀妹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咱们老实承认错误,老祖宗想必不会怪罪我们的。”
贾菀笑了,“兰哥哥这话错了,谁是怕老祖宗怪罪来着。老祖宗又何尝舍怪罪我们。”
贾兰不解,“菀妹妹不怕老祖宗怪罪,为何要大老爷替我们那啥,背锅来着?”贾兰想了想,才想起背锅这一词来。
贾菀笑盈盈的看着贾赦,“都说家有熊孩子常做坏事,长辈们则要硬着头皮替晚辈们善后,虽然无奈,但更多时候也是个乐趣。我想着我爹爹应该没有让老爷有这个乐趣的机会,便替我爹找补回来了。也让老爷知道,替熊孩子善后是什么滋味,日后若怀念起这滋味来了,还可以一试啊!”
一句话没说完,贾赦先乐了,“就你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要老爷我为你背锅,偏说出有的没的一大堆话来!得了,放心,待会老太太若怪罪,我担着便是。”
一时到了荣庆堂,贾母果然面色不悦,贾赦不等贾母说话,主动承认错误,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只说自己想着许久没看花灯了,今儿恰好西边集市上有花灯,便带着孩子们去看了。
一语未了,贾母撑不住先笑了出来。方才她们在二门上的话早已有人传到了贾母跟前,贾母起先绷着脸,只是想看看贾赦究竟会不会替孩子们背锅,如今见了,果真如此,哪还有什么怒气啊,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巧丫头过来,老祖宗要打你了。”贾母笑着示意贾菀到自己跟前来,“可见熊孩子一词就是形容你的,明明自己调皮,拉着老爷和你兰哥哥跟你胡闹,偏还让你老爷替你担着。你老爷从小到大,干过多少混账事,每次一问都是推三扯四,何曾这样爽快过!没曾想为了孙女倒是干脆利落的认了!”
这话说的,满屋子老小都笑了,贾赦想起儿时干过的那些混账事,自觉老脸上过不去,尴尬的站在那里。
贾母笑着看着他,“好了,知道你是无辜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跟着孙子孙女们胡闹,回去好生歇着吧!只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啊!”然后又对邢夫人说道,“你也一起回去吧,也担了这半天的心了。”
邢夫人笑着和贾赦去了,只贾赦还有些惊疑不定,“老太太这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邢夫人赔笑道:“老太太方才是生气的,偏听了老爷和巧丫头在二门上说的话,老太太忽又不生气了,只说看老爷你认是不认!偏老爷你一进来,不等老太太说话,便认了。老太太当然不生气了。”
贾赦这才心中稍安。
那边,贾母搂着贾菀笑着说道:“你个坏丫头,做错了事却让你老爷替你担着,难为大老爷了,竟替你担着了,你老子都没这等待遇,大老爷每每见了他,不是打便是骂?偏生竟拿你没法子,可见一物降一物是有的。”
贾菀得意的昂着头,“没法子,我知道自己就是这么招人待见,从老祖宗起,哪一个不喜欢我!”
贾母啐了她一口,“瞧把你给美的,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一次,不许你再出去了。”
王夫人笑道:“我看啊,还是别让她再出去了。到底也一日日的大了,偏生又是个爱闹的性子,大老爷又管不住她,若是下次再胡闹,若出了什么事,后悔可就迟了。”
贾母沉吟了片刻,“二太太说的有理。兰哥儿倒也罢了,男孩子家家的,也该让他出去看看,别老闷在家里,不知世事就不好了。至于巧儿吗?”贾菀担心贾母说出不让她再出去的话,立刻眼巴巴的看着贾母。
贾母忍笑,“罢了,再让她玩几次吧!过了年,可就不许再出去了!”
贾菀立刻喜笑颜开,钻到贾母怀里撒娇。王夫人见了,无奈的摇摇头。
贾菀转头看到林黛玉,想起了什么,拍手道:“今天难为几位姑姑们等我等到现在了,我给姑姑们都带了好些东西呢,花儿,把我给姑姑们带的东西拿来。对了,兰哥哥也买了不少东西呢,还不快拿出来。那匣子里的是给老祖宗和太太们的,盒子里的东西是给大奶奶的。别的东西,姑姑们尽管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林黛玉等人都笑了,贾探春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说的好像我们是为了你的东西才等到现在呢!”但仍旧笑嘻嘻的去看东西了。薛宝钗和薛宝琴本端坐在一旁,也被惜春拉了过去。
贾兰也悄悄的将自己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先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东西一一送上去了,邢夫人的那份和贾菀的一起让人送去了东小院。然后又亲捧着一支桃木簪子给了李纨,李纨接过簪子,虽然只是木头的,但在李纨眼里却比什么金钗、银钗更喜欢,当即就欢喜的插在了头上。又有贾菀在一旁凑趣,李纨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第61章
时光荏苒,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很快,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便提上议程了,金玉良缘的事已经被传了好些时候了,等到终于确定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薛宝钗已经搬回了薛家,薛宝琴因为贾母的疼爱,依旧在园子里住着。贾母的荣庆堂最近热闹的很,宝玉成亲之后,便是黛玉及笄的日子,而黛玉及笄之后,便是要出阁的了。王夫人惦记着贾母的私房,晨昏定省一日不落,还拉着宝玉一起。宝玉也听之任之,他倒不是惦记贾母的私房,而是想着,或许能多见到林妹妹几次。
贾母对王夫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是却不点破。自从贾政将大观园改在了林黛玉名下,贾母便想着自己的私房一分为六,一份给宝玉,一份给黛玉,一份给巧丫头,一份给茂儿,一份给兰儿,最后一份是探春惜春的。她所有的儿女中,格外偏疼宝玉和黛玉二人,因此,给宝玉、黛玉的又有些不同,多是些田亩铺子和古玩字画,别的人则是现银居多。
这一晚,王夫人又陪着贾母说笑,贾母问道:“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王夫人知道是在问宝玉的婚事,便点点头道:“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怡红院那边还没布置,毕竟是宝玉婚后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不像。”
贾菀暗地里腹诽,怡红院还简陋?怡红院里的好东西恐怕比别的地方加起来的都多,还简陋,这王夫人也真会说。
贾母笑道:“既如此,就不必布置了。我原打算让宝玉婚后继续住在怡红院里,当你们老爷说了,不同意。梨香院就很不错,让那群小戏子挪到东边墙角薛姨妈住的那处去,将梨香院布置出来,给宝玉和宝钗住。”
王夫人急了,“老太太,不是说好了让宝玉继续住在园子里的吗?怎么又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