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看见当班的管事太监或者姑姑也没人说什么,这一天是宫女们见家人的日子,总是管的松些的。
要说比宫女还要凄惨的,就是太监了。宫女还能见家人,太监是没这个机会了。宫女一般十三岁进宫,二十五岁出宫,少数留在主子处当了姑姑,然后晋升到嬷嬷,老死在宫里。但是太监,要不是家里活不下去了,是不会将孩子送进宫的。
做了这样的事情,家长心中羞愧,自然是躲得远远的,更有甚着连名字都改了。再说送进宫的孩子,或多或少对父母都有点怨恨,再加上年少,不怎么记事,两者一加,太监基本都是死在宫里了。
每月二十五,宫里的气氛都有点低沉,各宫之间的青石板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抹着眼泪的人。等到抱琴一行人回到了坤宁宫里,四人的感情倒是加深了一些,都在对方面前哭过了,还怕什么丢脸呢。
坤宁宫侧殿门口有一座大鼎,里面燃着炭火,这个就是传说中每个宫里的“小厨房”了。不过这里仅仅只能加热,比如热点心或者煎药什么的,正餐还是御膳房专门派人送过来的。
见到她们回来,管炉子的王公公急忙起身将里面搭着的点心取了出来。
四个人围在一起吃完一碗蒸酥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相视一笑,红着脸各自回房了。
元春等在屋里,见到抱琴回来眼神突然一飘,装作没注意到她的样子。
这样一下,抱琴心里好了许多,她上前道:“小姐,府里一切都好,就是……”
元春还以为抱琴再卖关子,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道:“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珠大爷去了……”
这消息说的真够直接的,本来抱琴都打算在元春说“我不相信”或者“你说什么”之后再重复一遍了,甚至元春就那么愣住了。
“哥哥……也是,哥哥身体一直不好……”元春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泪来,可是没等眼泪滑到脸颊,元春就拿手帕将眼泪擦掉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在皇后宫里,我不能哭。”
这种事情也不怎么能安慰,于是抱琴给元春到了一壶热茶,让她捧在手里,静静的陪她坐着。
元春脸色阴晴起伏不定,一会想起了小时候贾珠教他写字的情形,嘴角微微上翘,一会又想起哥哥再也见不到了,眼眶中又是涌上泪水。
那边抱琴的父母也已经回到了贾府,从东角门进去,还没将马车放好,就看见远远处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站在仪门旁冲赵氏招手。
“我先去了。”赵氏声音闷闷的对梁丰说。
梁丰没说话,只点点头,连脸都没抬,手下不停,将马冲车上解下,牵进马厩去了。
赵氏深吸一口气,闺女,你放心。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就冲着周瑞家的去了。
“太太已经问了你三次了。”周瑞家的急忙拉着赵氏的手,又说:“该怎么回话不用我教你了。”
赵氏点点头,道:“您放心。”
周瑞家的犹豫一下,小声问道:“你家闺女在宫里可还好?”
听到这话,赵氏平白生出一丝警惕来,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配房,管的都是府里的大事,她一个洗衣服,两人非但没什么交情,一年到头连话都说不了十句。她如何能有那个闲心关心自家闺女?怕是王夫人不放心,派来先套套话的吧。
“好!”赵氏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抱琴说她跟着大小姐在皇后宫里,大小姐得皇后宠爱,连带她也沾了不少光。”说到这儿,赵氏小心翼翼的从袖口里拿出个小布包,“这是我闺女得的赏银,这才去了多久,就有二十两了。”
这么点银子,周瑞家的是看不上眼的,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又上下打量赵氏一番,现在天热,她这身衣服确实不像是能藏什么东西的。
等到进了王夫人房里,赵氏带着笑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顺便又夸了太太心善,王夫人慈眉善目的笑了一笑,道:“也是你家孩子乖巧。”完了又看看赵氏眼圈还有些泛红,叹了一声道:“唉,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