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家还能是谁?”司徒瑞冷哼了声,将信丢给了林恪,“怎么一个闺中女子就能给外男写信了?还有没有体统了!没的让人污了眼睛!”
“给我给我!我不怕污眼睛!”林恪一扫刚才昏昏欲睡的模样,面上瞬间精神抖擞睡意全无,战斗力飙升满值。他动作利索地拆开了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爱看八卦这毛病,多会儿才能改啊!司徒瑞见到他摇头晃脑,如同小狗见了肉骨头的模样很是头疼。两人相识了四五年,司徒瑞深知林恪生平两大爱好,一是看看不顺眼人家的八卦,二是看看不顺眼人家的八卦。
这人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唯独在有热闹可看的时候,那叫一个口沫横飞、精气神十足,嘴里偶尔还嘀咕着‘掐啊掐啊,掐起来不要废话’的古怪话语。
曾记得两人以前认真讨论过这件事情,他还苦口婆心地劝他改了这习惯。当时这位振振有词地说了句: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就不能看看热闹了?就连仙人还爱八卦呢!你看那个二郎神为了看热闹,还特意多开了一只眼睛!
从那之后,司徒瑞虽然很无奈,却再也不提让他改正的话语了。否则他还没改,他倒先被他的各色歪理给气死了。
司徒瑞无奈的时候,林恪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看完之后,嘴角抽搐地用一种诡异地目光上下打量了司徒瑞半天,一直打量的司徒瑞若有所觉的看过来。
“你这是什么怪模样?”司徒瑞心中升起些不妙的感觉,一把抓过那封信定睛细看,也不顾的污眼睛了。
宝钗字如其人,很是端庄秀雅。信中虽然写的花团锦簇、笔致隽永、语气谦卑,但中心思想不过就是寥寥几句话:当初我薛家承蒙老千岁不弃,引入皇商之列。后又多靠王爷数年照拂,现知王爷后继有人,无以为报,只能献上小小敬礼,希望改日能亲自到府上拜谢云云。信的末尾浅浅提了一句棺材板儿事件,极尽春秋笔法。
司徒瑞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怎么看都是一封正常的社交信罢了,完全没有疑点啊。近段日子当初义忠亲王的亲近之人来了不少,个个都是如此拉关系做派。这封因为是女子所写,才显得特殊了一点,否则司徒瑞也不会当成笑话来逗林恪一乐的。
见司徒瑞有些迷茫地模样,林恪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没看出来?”
“你看出什么了?”他又不像他,专注八卦二十年,当初就连看情报也总挑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先看!
啧啧,林恪无语的接过那封信,几步走到了司徒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过来,清咳了几声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解起来:“这几句话,看似是夸奖自家虽然处于没落期,但依旧能守得住祖宗产业;实际上是夸奖她自己能力出众,不仅能操持内宅,家中外务大小事情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这几句话,写的是她家当年和你家的情谊,实际上是说如果你俩能效仿父辈合作互利,必能成就共赢之局。这几句话……”
等到最后一句话分析完,林恪面上露出几分感慨:“先摆出自身优点,继而又说起祖上情谊,最后又含蓄指出了你与她联手的好处。这位薛大姑娘可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心志坚定之人。这种人一旦得到机遇,必能扶摇直上九**的!看她信里这意思,怕是觉得这机遇就落在你身上了。这个改日到府上拜谢,可不是随便那么一说的。”
“机遇?……什么机遇?”司徒瑞瞠目结舌。他从懂事起就帮司徒尧处理些事物,今日在江南明日在塞北,接触的人也都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不是江湖高手就是兵痞子,要不就是三教九流。
但是大家闺秀这种生物,他还真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一直以为但凡名门淑女,必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吟诗作对、刺绣赏花,全然不知世事的。今日见了薛宝钗的信,他就有些惊讶了;现在又听了林恪这么一席诠释,司徒瑞突然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他此时惊吓之余,甚至都忘记了身边太后和惠太妃两个前例。
林恪见他不可思议的模样,冷笑一声将信递给他:“什么机遇,自然是重振皇商招牌的机遇了!假设你不知道写信人是女子,你再看一遍,应该就能看出来了。”
司徒瑞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又看了一遍,果然神情渐渐难看起来。这哪里是名门淑女?这简直比林恪还更加的像狐狸,更加的老谋深算呢!还没见面,怎地就算计上他了?他是她的机遇?她以为她是谁!
“有些女子若是生为男儿身,怕是比你我二人都要高出数筹呢!比如眼前这位宝姑娘,我都要甘拜下风的。”想当初他刚见宝钗,不也有种棋逢对手的爽快感么?
说实在的,古代人当久了,他都快变成另一个贾宝玉了。包括自家妹妹在内,那些个小萝莉一个比一个可爱,虽都有些小缺点,但也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因此但凡能让着她们的,只要是小事,他基本也都让了。
也只有在看到薛宝钗的时候,林恪才能森森的体会一回‘男女平等’的遥远记忆,更能明媚而忧伤地感慨一把‘少女能顶半边天’。
即便她实现青云之志的手段略显薄情了一点儿,但她家那情况,若不是有她帮衬着,怕那些铺子早被商场老狐狸吞的连渣渣都不剩了。只要她不拿着自家妹妹当跳板,只要她别使手段到林家人头上,林恪还是乐的在一边欣赏的。
“你原来也有佩服旁人的一天啊,我还以为你一向都是心比天高呢!”司徒瑞听到林恪发自内心的感慨,笑着打趣道。
“我对天生善于谋略的人,一向都很佩服。”林恪大方承认。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该有的羡慕嫉妒恨自然都有。他从来不会心比天高,因为这话后面一般都接着一句命如纸薄。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长命百岁、平安终老,连带护着一家人都能平安终老。
他比不上宝钗。他对别人不狠,当他发现司徒瑞不见时,整个人就麻了爪子;他对自己更不狠,虽说中了个举人,但吃喝玩乐也一样也没落下。所以他也只配做个斗鸡遛鸟、满大街调/戏良家少男的花花二世祖了,这比较符合他的兴趣爱好。
林恪想了一回,又想起自己刚才那番言谈,怕司徒瑞往后对女子有阴影了,回头忙补充了句,“你也别被我刚才的话吓到了,其实心思纯净的大家闺秀还是有许多的。如果你不嫌弃,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个。”
比如那只杨老狐狸的娇娇女,也是自家妹子的好闺蜜,姓杨名清柏的就不错。那姑娘活泼又大方,可爱又善良。两人性子都是好的,模样也般配,如果真能凑到一起,定是一段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庆新春兼情人节爆大章~~~^_^
☆、第 42 章
林恪被赶出来了。
刚才两人还笑语盈盈谈天说地的,竟然说翻脸就翻脸。林恪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站到了大门口了。丫的喊他过去的是他,赶他出来的也是他,果真是兄弟俩,没事都犯抽!林恪站在门口如同绕口令一般的碎碎念了半天,弯腰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这才面色难看地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林清:“你刚才可看到什么了?”
林清摇摇头,一本正经:“回大爷的话,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算是个识趣的,林恪还算满意,又斜了他一眼:“那你龇牙咧嘴的作甚?”
“回大爷的话,奴才腮帮子疼。”林清咬牙将冲到嗓眼里的闷笑咽了回去。做主子身边的管家真累啊,上的了厅堂下的了马廊,该看到的地方要眼明手快,不该看到的地方就要当睁眼瞎。
以主子喜为喜,以主子乐为乐。
嘲笑主子什么的,绝壁是不可以的!
就算主子被赶出来的模样太狼狈太可乐了,也绝壁不可以嘲笑的!
林恪见到林清这伶俐模样,果然神清气爽不少。他刚上了马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身后睿王府的门又悠悠打开,司徒瑞面无表情地骑了马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两边儿的下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各自都成了缩头乌龟,大气都不敢喘的。于是林恪和司徒瑞两人距离五米,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竟无一人打圆场。
眼见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徒瑞心里暗叹口气就要走上前去说几句软和话。他刚才也是太冲动了,就算听了那话火气上涌,好歹也该说几句场面话才对。结果他还没动就听得林恪冷哼一声,声音冷清:“回家!”说完这话竟再也不看司徒瑞一眼,打马就走。
小爷也是有脾气的!
司徒瑞一愣神的时间,林恪的身影早已经远去了。旁边王府管家见到这一幕,上来唯唯诺诺地问了句:“王爷?”
“去忠顺王府。”他现在着急寻个明白人问问,其余都暂且放到一边吧。只要不是触及到林恪的底线,他的脾气一向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
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到了忠顺王府。司徒瑞下了马进了花厅,刚坐下不久,就看到司徒钰一脸热情地大步走来,边走边问着:“听说贤侄前些日子受伤了?你暂住的地方人太多,原本我正打算着过几天打发人过去瞧瞧呢!”
“劳叔父挂念。”司徒瑞如此说着,先和这位久未见面的叔父聊了几句家常。正不知如何启齿,却没料到司徒钰自己提到了这个话头。
“咳,那个……贤侄啊!”司徒钰想起昨晚上司徒尧宣他进宫说的事情,就一肚子的火气。这可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眼馋人家的东西,巴巴地拿他当挡箭牌作甚?这关他什么事儿?!偏偏就要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司徒瑞见到司徒钰这模样,笑着开口:“叔父有话直说,但凡侄儿能办到的,必然不会让叔父失望。”
司徒钰眼泪汪汪:“真是我的好侄儿!没的说!你说怎么就把你过继给他了!过继到我名下不是更好?!”司徒瑞眼神无奈,过继到你名下,我平日里还多个便宜爹伺候着?那谁能乐意呢!再说了您又不是没儿子!
司徒钰又东拉西扯的半天,终于舍了老脸开口了:“瑞儿啊,当初林家那小子开铺子的时候,说要给我份子。但我当时也不缺钱,所以也没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