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军之将!凭什么要我以礼相待!不行,我要问问父王到底怎么想的!”
姬发怒气冲冲的要冲出门去,被姬旦拦住。
“二哥,你去又有什么用,父王已经下了圣旨,还能因为你再收回吗?”
姬发停下了,沉默了下来。
现在去,确实不能改变什么。
姬旦道:“二哥,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如去和大哥说。父亲身体不好,不要让他烦神。”
姬发定定地看着姬旦,姬旦把头扭到一边。
姬昌心里,他一直是成汤的臣子。他做了几十年的西伯侯,被人人称颂,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他是周室的建立者,却仍旧保持着成汤臣子气节,固然能让他保持名声,但有道伐无道,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本就是反叛成汤,又畏惧成汤,甚至存着被天子招安的心思,这样的心态,怎么能吧西岐经营好。
本就是乱臣贼子,何必冠冕堂皇,徒增笑柄。
姬发心中郁郁,他从姬旦房里出来,就遇到崇应彪。
崇侯虎看穿了姬昌的心思,心里又是鄙视又是庆幸。但知道姬昌的心思之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性命之忧,崇侯虎就再没有顾忌,就如同身在崇城一样,纵情享乐。
崇应彪看到姬发,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这不是二殿下吗,这么神色匆匆,装作没看到小侯爷我吗?”
姬发眯着眼睛,遮掩住眼里的凶光,道:“崇兄,你是真以为你是在西岐做客?”
崇应彪哈哈大笑,道:“贤王有令,我父子叔侄乃是西岐上宾,如何就不是在做客?”
崇应彪靠近姬发,在他耳边说:“你也就现在还能享受一点王子的福分,等到闻太师北伐归来,西岐就是一片焦土。你们,也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世兄,你现在求我,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帮你求情,饶你一命呢?”崇应彪哈哈大笑,见姬发两只手攥得骨节啪啪作响,也不敢羞辱太甚,大摇大摆的走了。
姬发一声不吭,直奔伯邑考的东宫。
伯邑考正在教导雷震子和白面猿猴修行,三宝在一旁旁听,也收获颇丰。
姬发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坐在石凳上不吭声。
三宝过去询问,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姬发心烦极了,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伯邑考笑道:“三宝,别去烦他了,他心里正憋屈着呢。”
姬发心中一动,问他:“大哥,你都知道?”
伯邑考笑了,指着他的脑袋道:“这么蠢,你真是我弟弟?其实要对付崇侯虎父子真的不难,只要让他们过线。”
“过线?”姬发沉吟,“怎么让他们过线?”
姬发虽然听不明白过线具体指什么,但大概也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伯邑考的嘴里总会冒出一些别人没听过的词。
虽然没听过,却也不妨碍理解。
白面猿猴给姬发倒了一杯茶,杯中腾起烟云。
只听伯邑考道:“他们不干些出格的事情,你让他们干不就得了。”
伯邑考笑得深沉,送姬发出门的时候,伯邑考随口说了一句,道:“对了,我听闻父亲最近很宠爱梁夫人啊。”
姬发已经明了。
太姒毕竟年老色衰,姬昌也难免爱慕美色。梁夫人是个会来事,却又很懂分寸的女人,太姒也曾夸过她。
梁夫人妖而不媚,并不流于下乘,平日里多是和姬昌舞文弄墨,举止也端庄贤淑,深得姬昌宠爱。
而在伯邑考眼里,这位梁夫人,却也是一只狐狸。一只很聪明的狐狸,有些凡心,晓得厉害。不管是出自青丘还是涂山,只要守分寸,就很难得。
姬发去拜访了这位梁夫人。
梁夫人和姬昌有一个儿子,叫姬方,妖仙血脉,不同寻常,不仅生得可爱,也十分聪慧。
之后,梁夫人把姬方送到东宫,给伯邑考教导。
见到伯邑考,梁夫人脸色就有几分变化。
伯邑考的神意已经和天地同在,哪怕他不故意显露,修行有成的人的眼中,都能看到他周身环绕的无尽道韵法意。
伯邑考的温和谦恭,让梁夫人放心把孩子给他教导。
不久之后,在一次宴饮当中,崇侯虎和崇应彪父子喝得烂醉如泥,酒后无德,强闯宫帷,冲撞女眷,对梁夫人起淫心,若非姬发及时赶到,梁夫人清白不保。
而崇应彪仗着一身武力,和姬发打斗时,被姬发一时失手打死,崇侯虎为子报仇不成,回到居所就一把火烧了宫殿,自焚而死。
死了兄长和侄子的崇黑虎妄图联络被打散的旧部飞虎兵,被姜子牙撞见,以道法取了他的性命,并把头颅奉上大殿。
以姬昌的智慧,怎么可能猜不透事情始末,他虽然受制于寿元,不敢再行干涉天机的术数,但凭借智慧,已经足够。
姬昌病了。
不仅是因为身体不好,心力交瘁,也是因为他看到了手下人的心思。
崇侯虎一事中,涉及到太子伯邑考,二殿下姬发,皇后太姒,还有他心爱的妾室梁夫人。
姬昌并不想追究,他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老了。
不仅身体老了,心也老了,没有必要再在那个大位上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