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端脾气倔,行事一根筋,貔貅之前不觉如何,当下只想狠狠给他一爪子。今后再也不和这家伙结伴出游,委实坑兽。
必须友尽!
“上仙?”
见过李攸揍饕餮的狠劲,也看到他手中的玉笏,求情之时,角端的姿态摆得极低,口称上仙,当先行礼。纵是麒麟白虎,也挑不出错,更没法找茬。
“此事实因饕餮而起。”李攸挠挠下巴,好歹是荒兽,总不好继续晾着。
“我同道侣飞升不久,择东漠建造洞府,打算久居。期间移山造海,耗费心力无算。事尚未成,饕餮忽然飞至,二话不说,便要吞我灵兽,噬我灵植草木,毁我洞府。尊驾请我饶他一命,可曾想过,若被他得逞,我同道侣会是何等下场,沦落到什么地步?”
李攸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婉转。
角端神情数变。
同为荒古时飞升的凶兽,彼此都不陌生,甚至称得上熟悉。
饕餮天性如此,没法改变,注定是个祸头子。
每隔千年,饕餮出洞之时,仙人和荒兽都是如临大敌,恨不能挖山藏宝,关闭洞府,只为避开这位口能吞天的主。
正因如此,角端才会拉上貔貅,在仙界四处溜达,寄希望于饕餮为祸之时,能拦上一拦。
不承想,赶到事发现场,苦主却非仙人,更非荒兽。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竟然是饕餮!
角端很吃惊。遇到这样的事,不能不吃惊。
几万年了,难见饕餮这般狼狈。
哪怕和穷奇大战,也是胜负未分,两败俱伤。对上这一双巫修,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揍得像个猪头。
该说老天终于开眼,还是饕餮压根没睡醒,正在梦游之中?
角端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抛开疑惑,先保住饕餮性命再说。
“上仙,饕餮无礼,冒犯在先,理应惩戒。”角端细观李攸神情,小心道,“然仙有仙规,杀他于上仙无半分好处,甚至会埋下祸患,还请三思。”
“仙规?”
李攸眉头越挑越高。
“正是。”以为事情有门,角端忙道,“非万不得已,不可轻造杀孽。仙界四域皆奉行此规,”
“哦?”李攸收起凤剑,表情玩味,“不造杀孽即可?”
角端微顿,突觉这话有哪里不对。
不造杀孽……即可?
果然,下一刻就听李攸道:“我可以不杀他,但砍掉一只爪子,敲掉满口牙,再剥掉半身硬铠,应该没关系?不算违反仙规?”
角端无语。
“怎么,这也不行?”
角端更加无语,并且万分怀疑,自己的传承哪里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祖上对巫修了解得太少。否则也不会这般震惊,以致无法应对。
比凶兽还凶兽,当真是草石入道?
救下饕餮性命,意味着鼓励李攸砍爪拔牙。瞅瞅趴在脚下的饕餮,纵是荒古四凶,遇到比自己更狠的主,也只能沦为案板上的肉。
与角端不同,貔貅一直在观察李攸。
可以确定,李攸的确想宰了饕餮,砍爪拔牙也非虚言。但除此之外,也不是不能商量。
琢磨许久,见角端无言,李攸现出不耐神情,随时可能再挥剑,貔貅终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上仙,可否听我一言?”
“请讲。”
对貔貅,李攸倒是格外的客气,目光极是热切。
用力摇头,撇开奇怪之感,貔貅认真道:“此事因饕餮而起,也当由其了结。”
李攸点头,示意貔貅继续说。
“仙界有规,不得轻取荒兽性命。于上仙而言,杀他伤他均是无益。”
“难道就这么放了他?”
“非也。”貔貅道,“仙规可保他性命,却不可抵消他行的错事。”
“哦?”
李攸眯起双眼,表情中闪过几许兴味。
“你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
貔貅苦笑,好吧,就当是他的意思。
“依我之见,上仙可饶他不死,且无需伤他,改以仙宝作为赔罪。如有必要,亦可定下年限,令其为上仙移山种木。”
貔貅一边说,一边给饕餮使着眼色。
想不想保命?想不想留爪?想不想护牙?
不许反对,全部照他说的做!
饕餮不傻,顶着满头包,神智却始终保持清醒。知晓今日之事绝无法善了,貔貅所言,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