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久久的寂静。
连老树都四十五度角望天,很是无语。
想要灵池水,直言就是。一界之主,何必如此?平白给“外人”看了笑话。
同白衣仙翁相比,妖王好歹算是“自己人”。
仙灵草摇摆两片嫩叶,发出阵阵笑声。
伴随笑声,绿色灵气涌动,隔断仙光,一个白胖的肚兜娃娃抓着两只小脚,不停在草叶上打滚。
嫩芽如何打滚?
大概是哪里出了岔子,仙灵草发芽之后就在猛涨,现已高达五米。纵然是刚发,也是“巨”芽。
滚满意了,肚兜娃娃翻身坐起,银发黑眼,额心一点红痕,与炎青竟有几分相似。
看着从殿中飞来的巫帝,娃娃歪着脑袋,拍拍小手,周身萦绕一团金光,很快变作一个垂髫童子,依旧白嫩喜人,表情却是木然。黑袍红纹,腰间系一条玉带,不提长相,仅这一身打扮,十成十像足了李攸。
停在仙灵草前,巫帝与童子对视半晌,开口道:“自今日起,你名炎泽。”
童子没有应声,对这个名字不甚满意。
白衣仙翁随后飞至,目光在巫帝和仙灵草之间转个来回,捏起法诀,突然眉心一皱。
历代巫帝的本体都是仙灵草,有前代留存的灵力,不足为奇。但是这株,竟有人界之主的气运和灵力,未免太不寻常。即便两位界主已结下姻缘,也不该是这样。
纵然仙家道侣,也无此先例。
越想越觉得不对,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自己被坑了?
整个仙廷都被巫界之主骗了?
假如草籽为人皇巫帝灵气所化,自然无法轻易催生。需得借助仙家法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白衣仙翁蓦地顿住,苦笑两声。
“炎青,老夫飞升万年,今遭还是头一回。”
被人坑且不算,更是上赶子主动被坑,当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明白前因后果,还不能找回场子,冤不冤?
巫帝仍是不语,神态倒缓和许多。
挥袖卷过童子,将仙灵草交给老树看顾,人皇珠滑入掌心,御风飞向帝宫。
“等等!”
白衣仙翁顾不得收起仙光,忙提步赶上。
吃了这么大的亏,平白做了好人好事,飞升不飞升,倒是给个准话!
飞到中途,想起刚刚卷走池水仙光的灵狐,不由得摇头,同是界主,差别当真不小。
人界
洞天福地中,绿松和几株灵木围成法阵,灵光交织成圆拱,牢牢护住树下的李攸。
自幻兽玄龟等离开,至今已过了十日。期间陆续有消息传回,绿松多无心理会,只一心一意看顾李攸。
到昨日,幻大青鸾率先返回,明言三国皇室已灭,灯阁均化为一片灰烬,各世家正忙着争权,意图取代宗室,掌握权柄。
“依我看,这些人修当真是奇怪。”幻大啃两口草,腮帮子鼓起,嘴上仍没闲着,“不想着提升修为,早日飞升,反贪恋这些无用之物,当真是舍本逐末,难怪会没落。”
绿松不言,麒麟则大为赞同。
虽然时常看幻大不顺眼,这番话倒是深得他心。
景元尊者盘坐在柳木下,听到幻兽和麒麟的议论,神情微动。
重生人界几百年,他比幻兽麒麟更了解人心。
在荒兽眼中,荣华权势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求得大道才是根本。然在景元看来,所谓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也是另一种修行。凡能跨越心境,超脱物外,必能成就非凡。
出世是修道,入世同样是修道。
杀伐是孽,情障是劫,人修本就与荒兽有本质不同,七情六欲,也是成道的途径。
心思频闪,似有顿悟。
灵气冲刷四肢百骸,如惊涛拍岸,停滞的境界竟开始松动。
景元陡然发出一声大吼,双目变作赤金,灵力化作白虎,连麒麟都被吓了一跳。
“白虎,你发哪门子疯?”
不等瑞兽回神,树下的李攸突然睁开双眼,面带焦急,纵身冲开绿光,撕开一道时空裂缝,刹那没了踪影。
速度太快,差点和返回的鲸王玄龟撞个正着。
“尊者?”
望着逐渐合拢的空间裂缝,绿松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催动灵光,牵引洞天福地,紧随李攸而去。
玄龟鲸王拼尽老命,才没被落下。
随后返回的幻兽雀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望着消失在云中的悬山,只能自力更生,催动全身灵力,好歹寻到一条缝隙,挤了进去。
然在时空乱流中,还是失去李攸和洞天福地踪迹。
两者对视许久,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