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云霁自降为侯的当日,周地有彩云缭绕,更有灵鸟之声?
“必是天道赞其所为!”
正因如此,云霁驱逐周室祭祀,燃烧灯阁,处置霍家,迎回生母牌位,看似大逆不道之举,均未受到太大阻拦。其后点兵集结边境,更有世家主动跟随。
周人忧心忡忡不假,可聪明的都能察觉,自周皇降为云侯,灯阁烧成灰烬,云霁改供奉夏朝先祖,笼罩在周地上空的阴霾似有消散趋势。
凡俗只隐约有感,修士的直觉更为清晰。最显著的表现,不少人发现,停滞的境界竟有松动迹象,不再像难以撼动的大山。
曾参与云霁主持的祭祀大典,奉回夏皇牌位的供奉修士,更是如此。
表面上,云霁貌似疯子,周国的世家陪着他一起疯,悍然与四国为敌,似要双脚踏入火山口,粉身碎骨,一去不复返。
实际又是如何?
争论不休的齐国,犹豫不定的燕国,暗中窥伺、还想着趁机占些好处的秦国和梁国,才是真正坐在火山口上,随时将要陨灭。
岩浆滚滚,热度逼人,流过脚下,众人犹不知晓,兀自做着白日梦。
纵知一梦黄粱,如镜花水月,仍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
“陛下,不能发兵,应派遣使者,探明其意,再做打算。”
齐国主和的世家接连出声,在数量上压倒主战一派,渐渐占据优势。后者自不甘心落败,推出齐皇母族,意图扳回劣势。
从日升到日落,从黑夜到白昼,双方吵了整整两天,仍没吵出结果。
年幼的齐皇坐在高位,俯视朝堂,面如表情,仿佛泥塑木雕,半声不出。帘幕之后,同样寂静无声,却有一只纸燕飞出,远远离开都城,飞向边境。
三日后,齐国边境的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齐国守军立在要塞城头,看着云霁麾下的营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头皮一阵发麻。
远远望去,军帐一座连着一座,如山脉起伏,望不到尽头。
百余军帐结成一座营寨,前方布下拒马,更有修士自营中行出,捏法诀张开法阵。
一座座护营法阵接连亮起,光柱有高有低,亮度亦有区别,然对比己方,已呈碾压之势。
周军刚到时,边境守将还曾放出豪言,死守要塞城池,与云霁决一死战。
“休要畏惧,王军不日将到!”
主将言之凿凿,并取出印信,齐国边境守军受到鼓舞,士气稍有提升。然几日过去,都城迟迟未有消息,求援的骑兵赶往都城,都未能带回好消息,传讯纸燕飞出,干脆是一去不回。
守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表情越来越阴沉。
守军的士气也是一落千丈。若周军此时发起攻击,别说拼死一战,连半座要塞都守不住。
奇怪的是,云霁始终按兵不动,下令结营,整日操练。喊杀声震天,引得大地微颤,齐人胆寒,就是不发起攻击。
这种举动像在示威,又像在等候什么人。
等人?
坐在大帐里,齐国边境守将心头巨震,悚然一惊。
连忙起身,翻出唯一一封从都城送来的书信,脸色顿时铁青。
“原来如此!”
将书信拍在桌上,黑岩雕刻的桌角,刹那间化成齑粉。
“齐国,将亡!”
道出这四个字,边境守将似耗尽全身力气,跌坐在帐中,瞬间老了二十岁。
听闻此言,副将惊悚,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
“不明白也好。”主将苦笑道,“至少不必像我。”
“将军?”
“莫要再问,遣人去城头,若发现异常,立即前来报我。”
“是!”
副将领命,退出大帐,仍是满头雾水。
主将靠在椅背,闭上双眼,静静开始等待。等着证实自己所想,等着国破家亡。
“如果……”
如果国都不被外戚把持,如果参加白云山大典的供奉联合世家,劝说齐君仿效云霁,自降为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现如今,一切都晚了。
主将摇摇头,重新拿起信纸,叹息一声,“既是妄想,何能实现。”
太妃睿智,有先见之明,终是无权。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是勉尽职责,同家国生死共存。
午夜时分,城头换岗。
打着哈欠的士卒靠在城墙上,半面被火光映红,带着无尽的疲惫,另半面隐入黑暗,恰如此时的心境,蒙上无穷阴影。
“快看!”
突然,箭楼上的士卒发出惊呼,并敲响铜锣。
锣声入耳,城头守军同时一惊,莫非周军趁夜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