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歌睁大眼睛惊喜道:“阿潆……呃,娘娘又怀孕啦?我要去看她!”
褚东垣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家师妹,他正在为她争取“抗旨”的可能,她倒好,把他卖了个干净。
“你想去就去吧,”褚东垣叹了口气,“反正除了某人来说,这也不是坏事。”
顾朝歌一头雾水,她没明白师兄说的“除了某人”是谁,不过皇宫她是肯定要去了。住在师兄府上虽然好,可是她知道师兄的心思,住在他府上多有不便,她不想让伊崔不高兴,所以卫潆那儿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收拾收拾东西,跟着绿荷高高兴兴进了宫。因她身份特殊,本/朝又是初建,燕昭的后宫也干净,或者说空荡,她不必拘泥太多礼仪,虽然初入尚有不适应感,但很快便习惯。卫潆一见她,看她那干枯分叉的头发还有粗糙的脸蛋,心疼得要死,每日变着法而给她做各种养肤养发的秘方,而顾朝歌就给她把把脉,做做按摩,彼此说说体己话,两个人住在一起不要太开心。
连燕昭晚上过来看老婆,都经常被卫潆嫌弃,把他丢去看娃。
因为她想和顾朝歌一块睡,可以聊天。
被嫌弃的皇帝陛下好不凄凉,燕昭咬咬牙,心想为了报复某人,他就先忍忍,忍!
燕昭期待已久的那天来得非常之快。
顾朝歌到的当天,燕昭便派人送了一封三百里加急给伊崔,伊崔毕竟才走了五天,连河南境都未出,两天之内就收到了这封加急信件。当日伊崔便骑马赶回,为保速度,他撇下全部士兵和年幼的阿岩,只带盛三,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他连续在三个驿站换马,风驰电掣,日夜兼程,于收信的第二日寅时三刻,赶回东都。
寅时三刻,天只微微透一点亮,天边泛着蟹壳青的光,还不到东都开城门的时间。然而伊崔可等不到他们开门,守城士兵揉揉困倦的眼睛,努力打起精神看着城门下的人,听他报上名大,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他没见过伊崔本人,连忙去请长官确认,城下的人是否乃伊相。天暗着,为了谨慎起见,守城的熊长官把城门开了一条缝,亲自跑出去,隔着护城河瞅河对岸的那人,听见对面那人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把宰相令直接砸你脸上,熊大校尉?”
这冷冰冰射来的视线,这阴森森的语气,除了伊相还能是谁?熊校尉一个激灵,连忙挥手:“放铰链,上桥,开城门!是伊相,伊相回城了!”
铰链放下来需要一点时间,伊崔的马感受到主人焦躁的心情,不安地踏蹄,时不时打着响鼻。在桥终于放下的那一刻,伊崔策马扬鞭直奔而上,熊校尉刚张口道歉:“伊相莫怪,末将……”然后就吃了一嘴灰,伊崔几乎是纵马直冲入城,连施舍给熊校尉一个眼神都吝啬。
这个时间,城中街道根本没有人,他纵马狂奔,一路往伊府的方向去。因为马技一般而骑马时间又太久的缘故,他的大腿内侧隐隐作痛,伊崔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磨出血了,但是他现在顾不上。
“开门!”伊崔焦急地叩响自家府上大门,两个门童隔了好一会才匆匆来开门,睡眼惺忪,看见门外的自家主人,门童睁大了眼睛:“大人,您怎么……”
“朝小歌呢,”伊崔喘了口气,改口道,“我问顾朝歌,她人呢?”
门童茫然摇头:“没听说……哦,前几天有一个自称顾朝歌的姑娘上门,小的担心又是骗子,便指路让她去中央官署区了。”显然门童的消息网还不够发达,因为主人出门在外的缘故,没有和其他府邸的仆人交流讯息,他们还不知道那姑娘就是顾朝歌。
伊崔死死盯着两个门童,像看白痴一样,简直要把他们两个身上盯出洞来。在自家主人如此有威力的视线之下,门童纷纷低下头来,后知后觉地悟出,那姑娘可能是真货……哦不,应该说是本尊。
幸好及时赶到的盛总管给门童们解了围:“公子,信上只说顾姑娘回来了,没说她如今住哪儿,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着我去求他!”伊崔冷笑一声:“走,入宫!”
盛三愣了一下:“公子,这个时辰入宫?不换朝服吗?”
“换个屁!”伊崔现在的心情暴躁无比,没有什么比知道人在这里却见不着更焦心的,而且燕昭那厮故意在信上说朝小歌这一年过得如何如何不容易,回来如何如何艰辛,就是为了让他着急!
他娘的,如果入宫还见不到朝小歌,这右宰相的位置,谁爱坐谁坐去!老子不帮他卖命了!
伊崔浑身就是一个大写的“焦躁”,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他好想好想见她。燕昭在信上写的关于她的那些,
虽然简略,但他一边看一边脑补,越脑补越心疼。
而且朝小歌找到自己府上,他居然不在,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挑选这个时间出城!她被自己的门童当成骗子,赶到中央官署区去寻人的时候,她得有多不安多难受?
伊崔越想越心痛,心痛得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清脆的一巴掌下去,盛三惊愕:“公子,你干什么?”
“没看见么,抽自己,因为蠢。”伊崔冷冷道,朱红色的宫墙就在眼前,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但是今日没有早朝,这个时间没有宣召而要求入宫,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今日巡逻的禁军小队长是金栋,他一看外头站着的是伊崔就立刻明白了,他朝伊崔行礼道:“伊相,末将知道您心里焦急,不过宫里毕竟有规矩,烦请伊相稍等片刻,末将立即去禀报陛下。”
伊崔冷着脸勉强点头,补了一句:“如果陛下不肯见过,你告诉他,不见我,我就在外头放火把他的皇宫给烧了。”顿了顿,他冷笑一声:“告诉他,有本事就抓我啊。”
呃,这……金栋看看同僚,同僚看看他,面色僵硬地点点头,表示知道,麻溜地跑进去禀报了。
他们都知道伊相和陛下的关系非比寻常的好,而如今伊相正在气头上,不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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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放火烧我的皇宫?哈哈哈,好啊,让他有本事就烧,想当年我们还是一块在镐京起火的皇宫里头逃出来的呢,啧啧,真是好久没看见皇宫起火了啊。”燕昭刚刚起床,还未更衣,听见内侍禀告这个消息,他不怒反乐,内侍听着陛下喜闻乐见的这态度,默默抹了一把冷汗,小心问:“那……见吗?”
“见啊,不过等我更衣完再说,让他候着,还有皇后那边,先别通知,让她们爱怎么做怎么做。”燕昭嘿嘿一笑,脸上勾起一抹坏笑,伊崔那小子心眼多,自己很少有能报复到他的时候,如今连烧皇宫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着急。
他越着急,燕昭越不急。人就在潆儿宫里,跑不了,让他急一急,无妨。
燕昭抱着这心态,慢悠悠梳洗更衣,吩咐内侍在书房上早膳,打算叫伊崔过来一块吃,吃完再继续磨一磨他,然后再带他去见顾朝歌。不过这想法在他看到伊崔的刹那消失殆尽,原因无他,伊崔走路的姿态十分怪异,几乎是一脚脚挪进来的,燕昭看见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右脚又怎么了?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你大腿磨伤了,骑马弄的?”燕昭军旅出身,对这种伤十分熟悉。
伊崔没说话,看了他一眼,黑气满满的一眼,然后跪下来给他行礼。
“算了算了,起来吧。”燕昭看不下去了,亲自起来去扶他。这才发现他没换衣服直接入的宫,他把伊崔的袍子一掀,看见骑马摩擦的部位隐隐有血,想起他到东都的这个速度,燕昭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得跑死了几匹马,才能这么快啊?”
“朝小歌呢?”伊崔问。
燕昭还想捂一捂,便道:“我先找太医给你看看伤,你换身衣服再去见她吧。”
伊崔摇了摇头。
“我想她。”
他只说了三个字,燕昭却听得出他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有些抖,有些哽。
自己这个发小,没见他这么重视过哪个人,只有顾朝歌……唉,燕昭知道自己捂不住了。
“她在潆儿宫中,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
彼时,顾朝歌还在卫潆的超软超大超豪华皇后级大床上打滚,卫潆虽然做了皇后,但也不爱赖床,还经常要伺候燕昭早朝,所以爱早起。卫潆已经在宫女的侍候下洗漱,顾朝歌却不想动,她觉得卫潆的床实在是太舒服啦!
“我一辈子,不,两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大床!”
卫潆任宫女给她梳发,回头对顾朝歌笑:“以后让伊相也为你定做一个,伊夫人。”
自从她知道顾朝歌化名“伊夫人”却被别人念成“易夫人”的事迹,她就天天拿这件事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