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不仅要确认是否完好,因为一早就赶制出来,刚刚做出来的时候光泽自然是十分好的,在保存期间,还要确定光泽是否依旧如新,若是哪里保存的不好,稍稍暗了,亦或是染上脏东西,严重的是要治罪的!
公主的宫中已经进入状态。
外面同样是一副热闹的场面。傅承宣手持令牌,行走倒也畅通。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离皇帝十分近的吴王夫子。
虞意今日穿的鲜亮了些,但是依旧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憔悴。吴王父子原本就十分低调,除了因为地位不凡所以离皇上近一些,两人都是一致的沉默。
公主拜别的仪式不在礼台处,而在内殿,这个就相当于是拜别自家人,若不是沾亲带故的皇室血缘,根本没资格进入。大陈朝斗至今,存活下来的皇室血脉也不多,所以这个环节,基本上只有那么几个人有资格在场。
傅承宣一早就确认了一下行拜别礼的宫殿,只是这个时候那里尚且有重兵把守,旁人还不得入内,即便是他也不可以。他有点好奇,阿锦所说的机关又是什么时候安进去的。
“傅生。”热闹的宫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承宣循声望去,只见今日依旧穿着朴素淡雅的蔡泽笼着袖子站在几步之外。蔡泽没有长他多少岁,但是他毕竟是祭酒大人,无论国子监内外,傅承宣都需得以礼相待。
“祭酒大人。”
蔡泽和煦一笑,缓缓步了过来:“看来今日陆博士一阵好忙,你也担心的清闲不下来了。”
傅承宣抬眼看了看蔡泽,恭敬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所有人都是希望公主能顺利出嫁,让婚礼热闹有序罢了。”
蔡泽一挑眼角,看了看不远处的隆嘉帝,若有深意的笑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话毕,蔡泽忽然上前,拍了一下傅承宣的肩膀:“你是个能干之人,万事……留心!”
傅承宣的笑容一滞,看着蔡泽走远,他的目光渐渐地幽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傅承宣又开始有些不安。
梳妆准备这件事情,看似单调,实则是一件很耗时的事情,加上公主大婚,绝不能失了仪容,如今的许多胭脂水粉,并不持久耐用,所以长公主从一到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从沐浴更衣到上妆补妆,已经不知道不了多少次妆容。
因为要佩戴凤冠,而凤冠的用量很实在,戴着必然很重,所以陆锦给长公主用了假髻,一面凤冠磕到头皮,这个头发梳起来,当真是复杂之极,等到梳完头发又要补妆,一身象征着吉祥之意的首饰一个一个带上,夸张一些的,甚至是一个时间点加一件,寓意步步荣华!
不过一瞬间,整个白日就过去了大半。
看着时间和擂鼓的计数,祭文应当宣读完毕,歌舞也进行了许久了,外面的喜娘匆匆而入:“公主!吉时要到了,请公主移驾拜别圣上与太后!”
喜娘话音刚落,宫中一大半的人都要待命了,从公主的寝殿一路到皇太后的宫殿,她们一路上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接应,应对一切的突发事件。皇上此刻也已经等在那里,长公主的凤冠也是在那里戴上的,此刻,她只梳了发髻,别了几样简单而精致的首饰。
陆锦提前去到了太后那边,因为凤冠复杂,她表示要再一次向皇上说明这凤冠的戴法。
傅承宣已经焦急的等了一天了,忽然看到了陆锦的影子,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陆锦给了他一个眼神,先上前到虞衡那里做正经事。
凤冠的事情确定完毕,陆锦抽空到了傅承宣这边。
“阿锦,那边好了吗!?”
陆锦看了傅承宣一眼,忽然道:“承宣,在公主前来拜别的这一段时间,我要去一次偏政殿……”
傅承宣明白,陆锦说过,天宫秘录就藏在偏政殿。在她前往偏政殿处理了天宫秘录之后,就要立刻让虞衡和吴王带着陆姑姑离宫。
傅承宣抓着陆锦的手:“你快些,注意安全!要不我和你一起……”
“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陆锦脸色一沉,傅承宣明白过来,无奈的点点头:“那……那你早些过来!”
陆锦深深的看了傅承宣一眼,点点头:“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候,公主的寝殿中,在陆锦离开之后,长公主忽然屏退左右,留下了陆姑姑。
陆姑姑神色一变,有些警惕的看着长公主。
华服美饰将长公主映衬的格外艳丽。在宫女们一脸莫名的退下的那一刻,陆姑姑的脸色变了。
因为从长公主的寝殿中,忽然走出来一批黑衣人。
长公主唇角一翘,冷冷道:“陆清,你侄女,真的把本宫当成小孩子在耍弄了……”
☆、第92章
傅承宣等了很久,可是陆锦一直没有回来,他的心里极度的不安,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她回来,可是他每每想到陆锦嘱咐自己的神情时,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不能说走就走!
最为重要的是,傅承宣看着在众人拥簇下缓缓步入大厅的长公主,一颗心已经不自觉的被提了起来。按照阿锦的计划,不会有人动手,不会有刺客行刺皇上,他们要做的,就是逼长公主自己动手!
只要长公主决定动手,他们就会将局势反转过来,阿锦不会再被威胁,那些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傅承宣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即便是当初上了校场,面对着一群骁勇善战的常胜军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紧张过。可是今天,他的手心都已经冒汗。
华美的嫁衣,从盖头到绣鞋,都是由一等的秀娘为其制成,此时此刻,在大殿之中,除了傅承宣这个担了守卫之职的外人,就只有皇上,太后和一众侍从。连吴王和虞意不在这里。按照原定的计划,吴王应当是以不胜酒力去小憩,准备着护送陆姑姑准备离开了。
傅承宣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该往哪里放,他只觉得这会是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慌张的时刻,他心中一直记着偏政殿那边应当有反应了,一时又记挂着此刻应当逃离公主控制范围的陆姑姑,一时谨记着要注意公主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心中最为牵挂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陆锦!
傅承宣后悔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整个局面之中太过被动,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答应陆锦担下这个工作,他应当帮她去偏政殿动手,抑或是亲自护送姑姑离开,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在这里。
被搀扶过来的长公主垂着头,按照大陈皇室的规矩,因为要长辈亲自为皇女戴冠送嫁,盖头分为面纱和头纱,据说女儿家出嫁都会流眼泪,但是新娘子流眼泪被看见视为失仪,所以在拜别之时,未免让别人瞧见自己流泪,是以面纱掩面,拜别之后,佩戴凤冠,再加盖头纱,正式送嫁出门。
华丽的嫁衣曳了一地,长公主恭恭敬敬的对皇上与太后拜别,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拜别,可是时过境迁,再逢此景,他们自然而然会想到长公主第一次成亲之时的场景。不知为何,连虞衡这样攻于心计的帝王,此刻都流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
这神色似乎带着一些对过往的痛意,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难受的情绪。太后更是早已掩面而泣。
虞衡紧抿着唇,伸出手来。
一旁恭候着的公公们早已经准备多时,几乎是虞衡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华丽到耀眼的凤冠已经放到了虞衡的手上。
凤冠的流苏都是纯金打造,只有及其精巧的手工才能做出这样精细的流苏,但是正因为流苏复杂,凤冠结构精妙,更需要用十二支蛇形金簪来固定凤冠,所以虞衡唯一要做的就是捧着凤冠戴到长公主的头上,其余的工作,依旧由宫人完成。
傅承宣几乎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凤冠落在了长公主的头上,忽然间,外面传来了宫人惊慌的声音——不好了!偏政殿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