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讲完后,奥勃朗斯基抓起面前的杯子,咕咚咕咚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最后“砰”地放在了桌上。
安娜呆住了。
去年发生的女大公那件事,她原本早就忘记了。怎么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现在竟然又这样浮出水面,而且变成了卡列宁获罪的证据!
“上帝啊!老实说,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私下去见列莫涅夫?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公开说明的!我简直快要发疯了!”
“这件事我想我清楚。其实和我有关。”
她把去年发生的那件事讲了一遍。
奥勃朗斯基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安娜。半天,他终于回过神,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喃喃地说道,“就算他说出真相,那只疯狗得到斯特列莫夫的授意,为了自保,现在也绝不会承认,他只会一口咬定我妹夫参与了波兰人贿赂阴谋。除了白白毁掉你的名誉外,别无作用!”
安娜心乱如麻,长长呼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情绪后,问道:“这件事,最坏的可能是什么?”
“最坏?撤职?不,不,这还算好的了。或许会像当年的十二月党人那样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吧!哈,谁知道了!上帝保佑!”
因为紧张,奥勃朗斯基不停眨着眼睛,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安娜再次扶额,闭上了眼睛。
奥勃朗斯基看了眼她的肚子,哀叹了一声,“好吧,妹妹,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其实也没用,徒增你的烦恼而已。你怀孕了,肚子都这么大了,确实不适合听这些坏消息。你先去休息吧。事情交给我吧。晚上我就住你家里,我必须要在彼得堡留一段日子,我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助到我妹夫……”
安娜睁开眼睛,向给自己带来消息的哥哥表示谢意后,慢慢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
第二天一大早,她来到康斯坦丁大公的家,见到大公夫人后,为自己的冒昧表达歉意。
“非常抱歉,本来不该这么一大早来拜访您的,但是有件急事,只能请求您的帮忙。”
大公夫人请她入内,坐下后,安娜说出了自己昨天晚上考虑了许久的决定:“您应该也知道了我丈夫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不愿意透漏的关于和列莫涅夫私下往来的内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事实上,这和去年卡斯多夫斯基女大公被驱逐一事有关。”
讲述了一遍那件事的经过后,安娜说道:“我必须要求见沙皇陛下,向他讲述事情的真相。我知道,现在以我的身份,我是没有机会见到沙皇陛下的。我请求您帮帮我,让沙皇陛下同意见我一面。我知道您能做到!”
大公夫人惊讶万分。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最后说道:“卡列宁夫人,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非常同情你。确实,虽然我的丈夫现在也遭到陛下的猜忌,甚至被软禁在家中,彻底失去了行动自由,但我还是可以带你入宫去见陛下的。沙皇陛下是个矛盾异常的人。他的身体里,同时存在着改革和保守主义两种倾向。过去,他就一直在这两个极端摇摆不停。所以他重用像大公和您丈夫那样的大臣,也让斯特列莫夫那样的守旧派进入权力中心。这次,因为刺杀而导致的列莫涅夫案子彻底引发出了陛下对于自由主义大臣的质疑和不满。盛怒的他现在不止打压我丈夫,包括您丈夫,恐怕也是受了大公的牵连,这才受到这么严厉的对待。这一点我必须要向您道歉。但有一点,我想提醒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仅仅凭着你的一面之词,想让他相信你,继而无罪释放卡列宁阁下,我觉得并不十分有把握。除非你能……”
她停了下来,看着安娜。
“让卡斯多夫斯基女大公帮助作证!”
安娜脱口道。
“是的。但是我知道,这应该有很大难度……”
“不,不,只要您肯答应能帮我见到沙皇陛下的面,我一定能求得女大公的证明!非常感谢您,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会尽快再来找你!”
安娜辞别,匆匆登上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