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声道:“祖母让我回去。还请端王爷见谅。”
她倒是觉得元槿来得正好。这次见面的时间也不短了。再长了,反倒累赘。倒不如下一次想了法子再见一见。
“端王爷?在哪?”元槿讶然问道。
邹元桢飞快地娇羞地朝蔺君泓看了一眼,咬了咬唇,没说话。
元槿恍然大悟状,忙向蔺君泓行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而后迅速地站起身来,再不搭理那边。
蔺君泓凤眸半眯,看着她这一番做派,心里觉得好笑。
这丫头分明刚才赛龙舟的时候就在可晴身边,肯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偏偏这个时候装第一次见。可见还在计较之前树林子里的那一件事。
……他不就说错了几句话吗?
看到她眼中明显的提防和排斥,端王爷暗暗叹了口气。正拧眉思量着,就听元槿问道:“刚才我便觉得大姐姐这衣裳有些眼熟,看到王爷倒是想了起来,莫不是前些日子王府送来的那一身?”
邹元桢没料到元槿忽然说起这个,不由怔住了。
赵氏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致歉的信是她儿子所写、东西也是她儿子所送。忙道:“那日惊到了邹大姑娘,本也不是王爷的主意。还望三姑娘莫要计较才是。”
她刚才也在凉棚之中,徐云靖和邹元桢说起恶犬之事还有衣裳的时候,她也有听到。
之前邹元桢虽然没有正面亲口承认,但显然已经默认了。
赵氏不愿端王和邹家人在国公府的地盘上起矛盾,过来帮忙调解。
徐云靖也忙帮忙道歉、打圆场。
元槿笑着朝他们摇了摇头,道:“王爷既然已经表达了歉意,我自然不会咄咄逼人。而且,我想,大姐姐那日被吓到后,如今肯穿着王爷送的这身衣裳过来,想必是早已不再计较这件事了。”
转眸望向邹元桢,她眼神清亮地一字一字问道:“是这样的吗,大、姐、姐?”
她专挑了这个时候,便是想看看邹元桢真实的态度。
她想看看,当着端王爷的面、当着国公府世子的面,邹元桢到底会用甚么样的说辞。
在这一瞬,邹元桢忽然觉得妹妹的眼睛剔透得可怕,自己的一切心思好似都无从遁形。
可是,她万万不可在端王面前失了分寸。不然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于是掩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邹元桢微微低下头,声音温婉地道:“那事乃是恶仆一意孤行,并非王爷授意。我自然不会多想,也不会过多计较。”
赵氏和徐云靖连忙赞了邹元桢几句。
元槿猛地看向邹元桢,而后慢慢调转视线,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地消逝不见,转为极致的平静与淡漠。
看着元槿这样的模样,蔺君泓总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在酒楼的时候,小丫头还和这大姐有说有笑。刚才她那番话,旁人或许听不出,但他却察觉出来,分明带了几分质疑和逼问的味道。
他总觉得那小丫头提起衣裳、提起那天的事情,是另有缘由的。
可是,他想不透是为了什么。
蔺君泓心里百转千回,下意识地摸出了白玉笛,在指尖不住翻转着。
赵氏一直想要转换话题,见状赶忙笑道:“听说王爷笛子吹得极好?秋宜的洞箫很是不错。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让她给王爷吹奏一曲,以表歉意。”
“罢了。那件事我早已忘了。不要让她再没事乱挡路就好。”蔺君泓不甚在意地道。
不过,看到他的笛子,徐云靖倒是想起了在山明寺的事情来。
那时候元槿说从笛音里听出了孤寂,他听到了,就和蔺君泓说了。
偏偏当时吹笛的人就是蔺君泓。
再加上在酒楼的时候,这位邹三姑娘说了端王爷不少坏话……
徐云靖还是挺喜欢这个乖巧灵气的小姑娘的。生怕她在蔺君泓跟前受难为,便急急说道:“三姑娘若是来寻大姑娘的,你们便先走吧。别让老人家等急了。”又暗暗朝元槿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
元槿本也不想多待,匆匆行了礼后,当先离去了。
邹元桢迟疑了下,身姿略有些僵硬地跟了上去。
赵氏看元槿离开了,暗松口气,走出凉棚往艺苑女孩儿聚集之处行去。
蔺君泓的眼中自始至终只看得进一个人。
他静静望着女孩儿瘦弱的背影,半晌后,忽地捏住旋转的玉笛,淡淡地唤了一声。
“徐、大、世、子。”
徐云靖猛地抬头,“嗯?”
“你觉得我和那邹大姑娘,如何?”
徐云靖笑道:“挺不错的。虽然她出身不高,但好在有才华,又……”
“说得好。”
蔺君泓轻笑一声打断了他,执着笛子敲了敲他的肩,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低语。
“如果你哪天突然遭遇了不幸,那一定是被自己的愚昧无知给拖累死的。半点也怨不得别人。”
细想今日元槿的所言所行,蔺君泓越想越不对劲。这便唤来了繁英,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恶犬惊到邹家姑娘的那件事。务必查问仔细了,半点也不准马虎。”
而后他凤眸微眯,远远地遥望着那一抹倩影,心中暗自思量着。
离护国公府的凉棚有段距离后,邹元桢急急追上元槿,“三妹妹,我刚才也没想到,不得已……”
元槿懒得听那些冠冕堂皇的所谓的解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不揭穿大姐姐,不为别的,只是顾念着往日的那点情分。”权当是替原身的女孩儿,还了当年邹元桢那不知是因了什么缘由的一次次出手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