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的名声那样坏。”这才是她不愿意嫁给江周的原因。她早年轻狂,破罐子破摔,什么难听的话难看的事儿都干了,那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是与江周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
她后悔了。
她的名声这样不堪,就算是假的,可是在那些世人眼中,她的放浪却是真的。
江周是日后的宣平候,是太子妃的胞兄,是前程远大的俊杰,年不过三旬,已经是刑部侍郎。
他有那样光辉的人生,她怎么能叫他有自己这样的污点?
叫人笑话他和男宠公用一个女人?
哪怕是公主,可是也……
因此,她这些年守着江周,心里一直十分复杂。
担心他娶亲生子过世人眼中幸福圆满的日子,又担心自己拦着他,耽误了他。
“儿臣怎么样都不要紧,现在也挺好的。”二公主的眼泪落下来,砸在冷冰冰的御案上,她声音嘶哑地说道,“做什么要因为我的缘故,叫他没脸见人?那么多的传闻,我不愿意叫他挨上。”
“父皇,真的,如今这样也很好了。”他若愿意娶亲,她就放开他。
“可是二皇姐这样多委屈啊?”长乐没有想到,二公主竟然都是为了江周着想,一时就呆呆的。
她不明白,明明是这样骄傲自我的皇姐,竟然会为一个男人这样珍惜他,比他自己还要珍惜。
若换了是长乐,她会不会这样珍惜对方呢?
长乐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如初的脸。
“委屈?当年我做错了事,有什么好委屈的?”不管如何,当初自己的放纵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由着自己叫人非议的时候,就该知道日后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况。二公主嗤笑了一声说道,“自己选择的路,再痛苦,我也得走下去,而不是拉着他一起死。”
所以,每个人在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都要三思。
一时的痛快出气,或许伤害了的不止自己。
“可是二皇姐,你没有问问江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呀,”公主殿下这回不叫人家江大叔了,不然赐婚的旨意都下了,再叫大叔,回头这大叔真把她塞天牢老虎凳辣椒水儿的侍候了,她只是小小声儿地说道,“他自己是愿意的呀。”
不愿意,能火急火燎地进宫求旨么。
“那是他的心。有他这心意,我就很感激了。”二公主苦笑说道。
昭阳帝揉着眼角,觉得自己头晕。
比之前三皇子之事还糟心。
“你就说你,当初你犯什么糊涂!”这简直就是怒其不争了,昭阳帝点着二公主的额头骂道,“现在你就痛快了?!做了多少,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你还觉得自己了不起?朕简直都不知怎么骂你!”
“是儿臣的错。”二公主低声央求。
若她一味地强势,昭阳帝才不会理会她。
可是本来骄傲强横的女儿竟然示弱了,昭阳帝心里也酸涩起来。他到底是做父亲的,叹息了一声,在江周陡然警惕的目光里招手说道,“你听见二公主的话了?把圣旨还给朕,今日之事,朕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父皇……”长乐不甘地揪了揪他的衣摆。
“乖啊,你二皇姐她不乐意。”昭阳帝就安慰道。
“可是江大哥乐意呀。”
“不仅臣乐意。”江周见长乐公主的表现不错,决定暂时不要书写什么旷世巨著了,脸色阴沉地扣着怀里的圣旨慢吞吞地说道,“二公主殿下也别以为此事无人知道。臣进宫之前已经命人宣扬,如今,只怕帝都都知道,臣想要尚你。”
“你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了,你想遮掩也遮掩不去。”不亏是刑部侍郎,这什么都给坐实了。
迎着二公主不可置信的目光,江周垂头弹了弹自己凌乱的寝衣,恢复了面无表情。
仿佛方才的激烈都是假的。
“好了,公主,你可以回家等着大婚了.别想逃婚,不然……”
江侍郎一双狭长阴柔的眼睛看着浑身乱抖,目光呆滞的二公主,意味深长地说道,“公主懂的。”他又俯身对瞠目结舌的昭阳帝谢恩,摸了摸怀里的圣旨,冷笑了一声,点了点二公主,转身走了。
“他没跟朕说告退啊?”昭阳帝这一瞬间都被江侍郎给吓到了。
说起逃婚二字的时候,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里简直往外嗖嗖儿冒血光好么?
昭阳帝都担心若二公主逃婚,没准儿就得爆发血案。
“苦了你啊!”昭阳帝就觉得二公主这是掉进了狼窝。
什么青年才俊,简直就是魔王!
“你胆儿够肥的啊,当初选男宠,怎么不知道选个软乎点儿的?”如今遇到江周这种内外兼修的强硬派,瞧瞧,人家一句话,一句小威胁,连公主这样尊贵的出身都跑不了了是不是?昭阳帝真是怀疑二公主的眼光。
睡了容易,想甩……甩得掉么你!
“儿臣也……”二公主眼角也在抽搐。
方才那一眼,吓得她都不敢哭了好么?
“不,不知道啊……”早知道是这么个货色,当年她怎么敢随随便便就睡了,还一睡好多年?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长乐公主就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吊书包。
二公主艰难地隐忍着。
好吧,看在这妹妹现在很招人喜欢的份儿上,她就不要抽她了。
“总之,你自己招惹的人,自己嫁了去吧。”其实昭阳帝对于江周不论如何也愿意尚主喜闻乐见,盖因在皇帝陛下的心底,二公主的终身才算是真的重要,江周的名声好坏的……怕坏了名声,从前做什么去和二公主勾勾搭搭的啊?
“二皇姐你说说呗,怎么和江大叔看对眼儿的?”扒皮狂魔江侍郎走了,公主殿下重新唤起了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