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傅审言表现得太在乎付俊卓了,付俊卓如同手握大权的帝王,生杀予夺不可一世,不屑去挑明。
然而最后,当他从陈息青手中把傅审言夺回来,却发现,原来傅审言爱的,从来都是“得不到”的。
傅审言夜里做梦喊过陈息青的名字。傅审言去找陈息青复合。傅审言不回家。
傅审言的眼里不再有他。
他恨傅审言的三心二意,更恨自己做不到和当初一样,骄傲转身。
再后来,病症全面爆发。
人不人,鬼不鬼,他终于走上了最极端的那条路。
付俊卓一直都清楚,傅审言从来都不是他患抑郁症的起因,而是从小的经历,让这种病生到了骨子里,毒蛇一样地蛰伏着,等待着,时机一到,就会送上来致命一吻。
有生之年,大概都甩不开。
然而,傅审言确实充当了催化剂的角色,但其实,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归根结底,自作自受。
都是前话。
现在付俊卓坐在沙发上,身边坐着顾舟,顾舟脚边狗窝里睡着球球。
有一个词,和抑郁症一样可怕,这个词叫做同化。
何为同化,换句话说,就是,将一个人变得和自己一样,拖着他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那时候付俊卓会逃,是怕自己的阴暗面被傅审言发现;现在他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却是从傅审言那边学到了一些东西,他怕将这种无尽的痛苦带给顾舟,他怕同化顾舟。
所谓的怕顾舟变成第二个傅审言,不是说觉得顾舟也会和傅审言一样三心二意,而是怕顾舟最后也会被负能量淹没。
无妄之灾,那多可怜。
付俊卓抬起头,看着客厅的小偏窗,外面的天空非常蓝。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顾舟看着付俊卓苍白的侧脸,移不开视线。身边这个坐着的人,似乎躯体里没有魂魄,只剩一副空壳在迷惑着顾舟。
年轻如顾舟,不知道从哪里爬上来的涩涩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想对付俊卓好,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感觉:“……学长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明天我们吃炸酱面吧,最近我研究了一样新做法……很好吃的。”
几天不好好吃饭,顾舟见付俊卓整个人又瘦了不少,气色也变得很差,黑眼圈重得像个熊猫,就连今天送球球去打疫苗,走在平地,都感觉付俊卓脚步虚浮。
像只快要病死的鸡。
顾舟很急,很想治好这只病鸡:“我知道,其实你根本没有饭局,只是不知道怎样面对我。那……我不给你任何压力,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吧。一起吃饭,以后还可以一起带球球出去遛弯,它现在还小不能出去,大了就想要出去玩了。”
球球在睡觉,耳朵抖了抖,没有醒。
顾舟继续说:“还有,等针眼愈合,我们一起带球球去洗澡,以后天气热了也可以在家里给它洗,还可以把它抱上床睡觉。”
“球球脾气暴躁,要不要送去狗狗学校上个学,变成一只有文化的狗呀?”
“……”
一句一句,一直在付俊卓耳边轻轻地叨叨。
付俊卓终于回头看顾舟,四目相对。
顾舟的目光很干净,此刻更是盛满了小心翼翼。
不该的,他见不得这样的顾舟。
让顾舟这么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说话,付俊卓终究是不舍得的,他点头,努力地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好。”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两个人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一起吃了晚饭,晚上付俊卓去查看了他的多肉们以及多肉护栏,顾舟帮他打下手。球球针眼未愈,很矜持地在客厅里小步地走来走去。
其实很简单,有时候不去一味地钻牛角尖,生活会容易很多。付俊卓此刻是悟不出这个道理,但是胸口那股郁结在慢慢消散,这是真的。
顾舟当然也很高兴啦,就算学长没有答应交往,但是也没有很坚决地拒绝,他能感觉得到,付俊卓对自己很温柔。
未来还那么长。
顾舟充满了希望。
当晚,睡觉前,顾舟给付俊卓泡了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喝下去,然后拿着空杯,蹲在付俊卓面前:“学长,不要再吃安定了,太伤身体。”
付俊卓一愣,刚刚喝过牛奶的嘴唇,温温润润的感觉。
然而,不吃安定,怎么睡得着呢?
顾舟似乎对热牛奶寄予了很厚的希望:“我们先试试看每晚喝一杯热牛奶,看看能不能改善一点吧,如果不管用,还可以去找别的方法。”
付俊卓点头:“好。”
洗过澡,没吃药,直接爬上了床。
当然,一杯牛奶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多年的失眠症。付俊卓怀着看看牛奶管不管用的心态,几乎又是一夜无眠。第二天,脚步虚浮地出现在了顾舟面前。
顾舟看出了,他的牛奶不管用。
这两个人的周末从来都没什么建设性,就是在家做做饭,吃吃饭,逗逗狗,看看电影。
付俊卓晚上没睡着,白天也睡不着,于是拖着拖鞋出来和顾舟一起看dvd。
看着看着,付俊卓在顾舟身旁打起了盹。
顾舟当然也发现啦,他给付俊卓盖上了毯子,然后顺着付俊卓歪倒的方向,稍微加了把力——付俊卓枕在顾舟腿上,沉沉地睡了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