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快,侍卫们反应过来,追着要上来拿耶律延理时,他已经越过赵宗宁走了进去。
“反了!反了他了!”赵宗宁气得伸手就拽了身上原本捆得也不紧的软鞭,回身往里跑,却压根跑不过他。待她走进内室,没良心的那个已经站在床边,白大夫震惊地直盯着他瞧。
见她进来了,白大夫赶紧出声:“公主,这,这是——”
“白大夫你先出去。”赵宗宁对他的态度尚算不错。
“是。”白大夫走到赵宗宁跟前,又弯腰道,“公主,陛下怕是要醒了。”
赵宗宁松了口气:“药一直熬着,白大夫快再去瞧瞧,茶喜也在准备吃食,你也看看是否合适。”
“是。”白大夫行礼,转身退出。
他一走,赵宗宁便咬牙道:“做出这么一副深情模样,膈应谁呢?你若真要脸面,便再别现在哥哥面前!哥哥好不容易将要醒来,若是见了你,怕是又要再晕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赵琮便真的醒了。
赵琮睁眼,眼前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缓缓回头。
“哥哥!”赵宗宁立即叫他,并也站到床边,只是最好的位置被耶律延理给占了,她气得将他一推,却推不开。她生怕赵琮瞧见他,又被他给气晕过去。
赵琮却已瞧见了耶律延理。
他就直晃晃地立在跟前,想瞧不见都难。只是赵琮到底躺着,也就只能瞧见他的腰,以及垂在腰侧的右手。
右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个十分熟悉的玉戒指。
当年,黄疏之所以确定那具尸身是他,就是因这枚戒指。人人都知道,十一郎君的这枚戒指是从不离手的。
真相大白之后,赵琮倒还记得这枚戒指。
他是当结婚戒指给送出去的,当他知道被这人骗了这么多,他心中还自嘲想到,定是不在意才会随意扔了,是他太傻。
如今倒又见到了这枚戒指。
他也来不及细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戒指取回来。
他不由便伸手去拉那只手。
耶律延理简直受宠若惊,不防赵琮醒来便要拉他的手。
他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赵宗宁一看哥哥醒了就去拉他的手,心中更是气。
可是哥哥刚醒,她不敢大呼小叫,她气得心口疼,一气之下索性转身出去。她叫人去喊张眷过来,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叉出去。
堂堂辽国皇帝擅闯他们大宋皇宫,说出去,谁都要说辽国没理。
赵琮抓住耶律延理的手,便往下捋那只戒指。
耶律延理也忽然冷静下来,终于弄明白赵琮的意思,他想要缩回手,却被赵琮给紧紧地握住。赵琮的另一手也从被中伸出来,急迫非常地双手并用去往下捋戒指。
只是耶律延理这几年又长高,真正的长大成人,骨头也见长,他的指节变大许多。这枚戒指戴在手上这么多年从未取下过,当年那具尸身戴着的那枚不过是仿制而成,因而这会儿的戒指卡着,是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的。
赵琮却偏要取下来,后来耶律延理也发现这似乎是拿不下来的,他也不再躲,反而任赵琮去捋戒指。再到后头,他没忍住,反手握住赵琮的手。
赵琮用劲甩开,晕了一场初醒来,本就没劲,所有的的劲都给了那枚取不下来的戒指。他心中也气,又将双手收回被中,侧身向内而躺,一句话不说。但意思明显就是:不想与你对话。
之前还要强装。
此时这人就在跟前,定是已知道他被气晕过去的事儿,还有何好装?
赵琮并不觉得此事丢人。
只盼他看在自己被他气得吐血的份上,赶紧滚。
耶律延理来宋前,已是做好心理准备,在辽国的六年也令他似乎已变回上辈子的那个自己。之前在书房时,他自认也挺有架势。
偏偏这会儿,瞧见赵琮这般对他,他心中又急躁起来。
这几年修炼的东西似乎瞬间便没了。
他呆站在床边不说话,赵琮躺着一动不动。
他有心搭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正僵持,赵宗宁与张眷带人赶到,赵宗宁伸手指他:“捉了他!”
张眷路上只听公主说辽帝在,心中焦急,到了这儿一看,这不仅仅是辽帝啊……他当年常与赵世碂打交道的,即便有了变化,他也认得出来。
顿时他就有些傻眼,这是捉,还是不捉。
外头辽国随从怒喝着也要往里冲,被禁兵给拦着。
赵宗宁索性抢了张眷手中的长刀:“我来!”她手拿长刀直指他而来,再次没有料到耶律延理竟抬手接住她的刀,趁着赵宗宁近到跟前时,反手轻轻将赵宗宁一推。力气也不大,赵宗宁却往后退了好几步,多亏澈夏赶紧扶住她。
“你刚刚便拦我,你还敢对我动手?!”赵宗宁不可置信地问。
耶律延理将刀给直发愣的张眷,沉声道:“宝宁公主连番对朕无礼,朕也想问问,这就是你大宋的待客之道?”
赵宗宁瞪圆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问澈夏:“他说什么?”不待澈夏回应,她怒问,“你与我说什么?你哪来的脸——”
耶律延理打断她的话,脸色沉沉,声音更是沉沉:“朕不愿与女子为难,也请公主适可而止。”
“你——”
张眷这才缓慢回神,他仔细打量了从前的十一郎君一眼。
方才刚进来时,他呆站在陛下床前,眼瞧着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听陛下的十一郎君。这会儿,这些话一说,脸色一暗,他才发现,到底是不同了。
当他不是十一郎君,而是辽帝耶律延理时,一切便都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