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凝重,黄泽“嗯”了几声,将要挂断电话时,洗手间门被一把推开。
像黄督察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蹲在马桶上打一通告密电话,他正站在洗手池前,衣着笔挺,一只手还按在水龙头上,任由水流汩汩而下。
林辰同黄泽相对而立,他看着一脸镇定的督察先生,瞬间明白黄泽刚才在做什么事情。
“你疯了吗?”林辰问。
“疯了的人是你,林辰!不要以为我猜不到你们要做什么,这种事情,无论是你还是刑从连,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辰觉得这就很好笑了:“所以你是在基于对我们一线办案人员精神状态的考量下,不同我们做任何商量,直接向上司告密?”
“注意你的措辞,这是正常的通报情况。”黄泽说。
林辰懒得和他就事件性质做任何探讨:“你向上头透露了多少,把细节告诉我。”
“林辰,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周瑞制药一案马上会由更高一级部门接管……”
黄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刑从连打断。
那也确确实实是打断,刑从连用很简单的擒拿技巧反扣住黄泽手腕,啪地一声将人手机卸下,未等黄泽反应过来,刑从连就已经喊道:“王朝,把厕所监听调出来,我们听听看,黄督察刚才在我们家的厕所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229章 时限
“刑从连,你是变态吗,为什么在家装这种东西!”黄督察面色铁青。
“咦,这好像是我家吧黄督察,我就算装摄像头也是和我男朋友玩情趣和您没有关系吧?”刑从连阴恻恻笑道。
林辰对刑从连在卫生间装监听的事情并不意外。毕竟经历过酒店房间的监控事件,刑从连只在卫生间装监听已经算在保护使用者的个人隐私。
不过他还是用略带怀疑的目光看了刑从连一眼,对方仰了仰头,用非常正人君子的语气说:“没装摄像头,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林辰叹道。
“也是,该看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刑从连诚恳地补了一句。
林辰无奈摇了摇头,黄泽已说不出话来。
客厅中,王朝大声嚷道:“老大要我放给你听吗还是你出来?”
“现在放,大声点。”刑从连站在洗手池前,冷冷说道。
就这样,音响中声音渐大,透过大厅穿过走廊,回荡在这间简朴无华的卫生间内。
声音很低。
“对,刘局,我想向您汇报一个情况,宏景这里的问题相当严重……”
“宏景当地警方怀疑,周瑞制药集其他厂家的相关药物可能导致严重的不良反应,相关结果被制药企业隐瞒下来……”
“我们可能需要采取紧急措施……”
“是的,这是非常严峻的公共健康问题……”
黄泽的面色随着他被记录的每句话而难看上一分,但到最后,黄泽的脸虽然白得像张纸,却又极端坦然起来。
“我没有做错,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录音终止后,黄督察这样说道。
林辰看着站在他对面、也同样站在他对立面的这位青年督察,看着黄泽与昔日并无太大区别的清贵面容。
他并没有觉得失望和愤怒,因为他现在大概是最能体会黄泽心情的人了,他同黄泽一样觉得很轻松很坦然。
因为这就是黄泽,永远有自己的立场也永远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并且固执到极点的黄泽。
黄泽没有让他失望。
林辰其实并不很在意那些对错问题,因为对错确实没什么意义。
黄泽所在督察处,就像是所有警员的风纪检查委员会一样,要他隐瞒情况也并不现实。听黄泽电话里的内容,他虽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但基本上,已经将周瑞制药一案向上级做了通报。按照林辰的推断,应该没有任何领导在得知此事后会选择向公众隐瞒真相,所以最快在数小时之内,相关部门就会开始行动。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只有少的可怜的时间,来查清沈恋的动机,或者将人捉捕归案或者寻找出可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林辰看了眼刑从连说:“看来,我们已经没得选了。”
“只能顺势而为。”刑从连又掏了根烟,塞在嘴里。
他们的对话很短,也只有彼此之间能够意会。
黄泽像有些不甘心,反问道:“如果我不打这个电话,你准备怎么做?”
林辰答:“我没想好。”
“没想好,你不是从来主意都很定。”
“我虽然有主意,但并不代表我永远都知道该怎么做,这点我确实不如你。”林辰平静道。
说完,他拉着刑从连的手,就要走出这里,把隐私还给黄督察。
林辰也不知道,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又错在哪里,总之在他转身的刹那,黄泽非常愤怒说道:“这个案件的危险性不用我反复再提了,林辰你只是办案人员,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力!”
“我知道,你刚才已经提醒我很多遍了。”林辰想了想,还是回头凝望黄泽,“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三个小时,在三个小时内,请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你知道的任何关于药物副作用的信息。”林辰顿了顿,生怕黄泽无法清楚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补充道,“你可以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告诉领导,宏景问题很严重或者存在严重不良反应,但不要指出具体的药物或者具体不良反应类型,毕竟我们也没有完全把事情调查清楚,这应该不违背你坚持的原则?”林辰诚恳道。
黄泽站在原地,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林辰只是看着黄泽的眼神就很清楚,黄督察如果没有当面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就是同意。
林辰向黄督察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客厅里,刑从连拍了拍小詹先生肩膀,这位本来就有点脆弱的年轻人不知道调查人员内部怎么出现分歧,刚才的争吵声大概把他吓得够呛,此刻正缩在角落,用很孱弱的语气问刑从连:“刑……刑队长,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现在,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