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熟知男人想要听的话,他每说一个形容词,电话那头的喘息声便粗重上一分。
但他虽然那样说,表情反而很轻松。从门卫室传出的稀薄灯光轻轻落在他身上,他的衣衫宛若透明。
“你不能再害人了!”
“是啊,也是多亏了您。”
“啊,说起来,你最好离你愚蠢的警察朋友和你的好师弟远一点,万一你又害死他们,岂不是又要忏悔很多年,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有朋友呢?”
“好。”
他话音未落,电话便被挂断。
雨下了起来,落在他的发丝和肩膀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像是掐着点一样,在他走进宿舍楼后,暴雨就如期而至。
雨很大,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树木和叶片上,发出巨大的,仿佛野兽呼嚎般的声响。
林辰转身上楼,按照管理预案,准备将学生们统一安置起来。
实验小学的寄宿学生本就不多,并且大部分孩子都被担忧的父母们提前接走,所以留下来的孩子也就十几个。
他和另外的宿管挨个宿舍敲了门,清点好人数,帮孩子们整理好书包及换洗衣物,一起带到早已准备好的大宿舍里。
宏景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台风,因此没人显得过分担忧。
大大小小的孩子聚集在两间大宿舍里,或许是宿舍一角摆放的零食和饮用水,让窗外不见五指的黑夜和怒号的风声,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将近天亮时,孩子们都才再次安睡,林辰与值班的宿管打过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
风越来越大,雨却好像暂时停了。
屋外,芭蕉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硕大的绿色叶片哗啦啦抖动,在墙壁上投下凌乱的阴影。
他打开灯,白色的光瞬间照亮这片狭小空间。
这里除了书桌和床,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家具。
书桌前的窗不知何时打开了,书面被雨水打得湿透,变成汪洋一片。
然而,就在那片汪洋里,似乎飘着一艘粉色的小船。
那似乎是一封信,被折成了爱心形状,林辰快走几步,从水里捞起那封信。
信封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林辰看了眼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摸索着信封边缘,想要将之拆开,然后他摸到信封里面,似乎有团硬梆梆的东西。
那东西很硬,又似乎很绵软……
林辰飞快拆开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粘附在信纸上的沙。
沙的颜色洁白无瑕,却在被雨水浸泡后丑陋地凝固在一起。
林辰皱了皱眉,在房间里找了个塑料袋,轻轻将信纸里的白沙掸落,底下模糊的字迹逐渐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首诗,字迹边缘早已模糊,黑字柔软化开,好像丝丝雾气卷缠在整张信纸上。
【亲爱的,我终于能平静地面对死亡了/我不再犹疑、胆怯和恐惧/死神双臂温柔,眼神迷人/他那乌黑瞳仁绽放出湿润的花朵,我终于嗅到了它的芬芳/我看到他的指尖伸出无数根系,一头扎进人世间,你可不可以摸到?】
望着那些模糊的字体,林辰突然感到,有一股凉气顺着他脊柱,缓缓弥漫到头顶。
第5章 情书
林辰觉得,某些阴魂不散的人真是很麻烦。
刑从连却觉得,林辰有些麻烦。
他早上刚到警局,坐在座位上看新出炉的报告,食堂买的包子才吃了半口,他便被手下通知要去局长办公室喝茶。
老局长沏了杯不那么正宗的龙井,捧着杯子,在他对面前坐下,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样子。
“从连啊,案子怎么样了?”局长摸着茶杯,很是语重心长。
刑从连望着局长半秃的头和噌亮的脑门,坐直了身体:“案件还在调查中,我刚拿到鉴证科的报告,报告显示公园的吊环有明显的人为损坏痕迹,所以,这应该是谋杀案。”
似乎是听见了“谋杀案”三个字,局长表情一瞬间变得痛心疾首:“从连啊,我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啊,这么刺激的词我希望你能小点声说?”
“凶手的作案动机和犯罪手法都尚未明确,或与医院与长街的白沙案都有关联……”
“住嘴!”老局长几乎要捂着心口:“这种关系就不要随便扯了!”
“但付教授说……”
“胡扯!”老局长猛一拍桌:“付郝要有这水平他老师做梦都能笑醒了!”
“我们付教授毕竟是外聘专家嘛。”
“鬼扯,付郝学的是心理测量,外勤都没出过你跟我扯他会分析刑事案件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付教授?”刑从连神秘兮兮地反问道。
“刑从连!”老局长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昨天,有人向上级举报,说宏景市局利用编外人员参与办案,严重影响程序公正性和警队纯洁性!”
刑从连皱了皱眉,也真是奇怪了,就他昨天把林辰铐进警局的功夫,马上有人向上级举报了?
这是什么毛病?
“付教授不是您通过正规手续聘用的顾问吗?”刑从连继续装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