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他欠了宏兴赌坊三十多两银子,他拿得出钱来吗?你拿得出钱来吗?”何春生到了这会儿,对自己的母亲都有了怨气。
他父亲虽然天天出去赌钱,但还是回家吃饭睡觉的,他母亲就真的看不出来他父亲的异样吗?为什么不跟他和夏生说一声,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父亲?
“你们帮那蒋震干了那么多活,蒋震他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你们?这可不成!你们应该去找他要赔偿!”何父道,而他话音刚落,何春生就已经拉起他,然后不顾他的反抗往外走去。
何春生直接拉着何父去了宏兴赌坊,将何夏生看着何父,然后自己去找到了赌场的张管事。
换做以前的他,是连赌坊都不敢进的,但这次和蒋震出去了一趟之后,他却大胆了很多,面对着张管事的时候,也不发憷了。
“张管事,对不住。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家里的钱财又都被我爹输光了,他欠的赌债,我现在还不出。”何春生对着张管事道歉。
“没事没事。”张管事笑了笑。他知道蒋震很受郑大少的看重,所以才会在得知何父的两个儿子都在蒋震手底下做事之后对何父多有宽容,其实,是想要卖蒋震一个好的。
既如此,他自然也就不在乎何父是不是能还钱。
“张管事,这钱您先记着,我以后一定还。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张管事帮忙。”何春生又道,鞠了一躬。
“什么?”张管事来了兴致。
“希望张管事能留我爹在赌坊干活。张管事,您对外、对我爹,就说我不愿意还钱,要他自己干活还……这么多银子,利滚利,让他干二十年。”何春生道:“我爹今年也不过四十,再干二十年没问题,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能干,还不用工钱!”
“你倒是个聪明人。”张管事先是一惊,随即笑道:“可以,以后就让他在我这里干活好了,你放心,我会让人看着他的。”在赌坊当管事久了,张管事见过的赌徒多的不得了。
但凡家里人对那赌徒心软的……那赌徒做再多保证都没用,下回还会赌。
他本想免了账务,来跟蒋震或是蒋震手底下的拉关系,现在看来……也许可以换个法子。
张管事同意留下何父。
何春生道了谢才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张管事,你尽管让他干活,对他也不用太好,他以前说过,只要能在赌坊待着,顿顿稀粥咸菜也乐意。”
“行,没问题。”张管事道,他是想要交好何春生的,在明白何春生的意思之后,当然不能去做让何春生生气的事情。
那何父,他一定好好调教。
何春生转身,便将自己把何父卖给赌坊二十年的事情告诉了何父,让何父自己干活还钱。
何父被吓了一跳,嚎啕大哭着说何春生不孝,何春生却压根不去理他,又去找了赌坊的几个打手,拿出身上所有的积蓄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我爹那人,就是个除了赌钱眼里再没其他的,拜托你们能看着点,他要是想去赌钱,尽管打,他要是跟人借钱,就告诉那人,借钱给他就是跟我过不去,反正我是不还的。”何春生说完,又跟这些人哭了一番,将自己曾经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末了又道:“拜托各位帮忙了,等我去了京城回来,再请大家喝酒。”
何春生在外面忙活了许久才回家,一回家,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满脸不安地看着自己:“春生,蒋震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们了?这可怎么办好?”
“娘,你知道不好,下次就别管那人了!我把他交给赌坊了,他自己债让他自己去还,你要是还惦记着他,就别跟着我和夏生过日子了,去找他吧!”何春生道:“娘,你好好想想。”
何母整个僵住了。
“秋生你来,哥有话跟你说。”何春生又对着何秋生道。
何秋生是个拎得清的,何春生就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又道:“秋生,娘是个糊涂的,你自己的亲事,还要你自己掂量着一点,我和夏生去京城的日子里,你就看看谁合适吧。”
“大哥……”何秋生本想说自己不想嫁,但到底没说出口,他是应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大哥把他爹弄走了,他也总算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了。
第二天,就是出发去京城的日子了。
何家兄弟既然已经把何父的事情解决了,蒋震自然不会不带他们。
郑家这次前往京城,一共有好几条船,按理像蒋震这样雇来的人手,是不能待在主船上的,但郑逸坚持,倒是让蒋震带着手下,全都上了主船——蒋震和他的手下都是何成县本地人,总归不会是什么歹人。
“对了,准备个单独的舱房给蒋震。”上船之后,郑逸又吩咐了一句,然后笑着看了一眼蒋震身边的赵金哥。
“多谢郑少。”蒋震道了谢。
郑逸坐的船比蒋震之前租的船大多了,不过因为郑逸带的人太多的缘故,船上到底有些拥挤。
蒋震刚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便有人来找他了,说是郑少想要见他。
“金哥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蒋震对赵金哥道,然后便跟着来人走了。
蒋震走了,赵金哥就独自一人收拾起舱房来。
这个舱房依旧不大,大约是一直有人住的缘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来。
赵金哥到底是个双儿,下地干活的时候没办法,平常在家里,却还是喜欢把自己和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就出了门,拿着水桶打算去要点水把舱房擦洗一下。
他们这船走的不是海路,最不缺的就是水,但赵金哥来到船头打水的地方,却被人拦住了。
“船刚开,这边乱的很,哪来的水?你自己想办法去弄去。”那里明明有水,但他们就是不给赵金哥。
赵金哥皱起眉头,却也没争辩,找了个绳子系在木桶上,就自己打了一桶水,拎到舱房里擦洗起舱房里的床铺来,甚至用刀子把一些满是泥垢或是已经发霉的木头的表层给削掉了。
这般来来回回忙活了好几次,赵金哥总算把自己和蒋震要住的房间打扫干净了,他一边开着房门通风,一边又拿出席子来铺。
正忙活着,突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喂!”
“有事吗?”赵金哥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有事,这舱房我要了,你去隔壁住。”那男人对着赵金哥道。
“这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赵金哥不去看对方的身体,就看向了对方的脸。
他收拾这个房间来来回回花了一个时辰,自然是不想跟人换的。
“臭小子,你给脸不要脸啊!”那人看了赵金哥一眼,冷哼了一声,突然伸出脚踢翻了赵金哥放在旁边的木桶。
“你……”赵金哥眉头皱起,这船上的舱房是有好几层的,而木料并不能隔水,因而除了特别隔出来的供人洗澡洗东西的地方,其他地方是不能这样浇下去一桶水的。
不过,他们居住的舱房在倒数第二层,下面就放些不怕水的杂物,好歹关系不大。
“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娘娘腔一样打水来擦半天就算了,你还把水打翻,你什么意思啊!知不知道下面放着东西啊!”那人恶人先告状,这时候竟是斥责起赵金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