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赵刘氏可是一直恨着那李家人的,当初明明是李家人求上来要定亲的,后来却又一脚把他们蹬了……要是赵金哥没跟那个李祖根定亲,他们给他选了另一家人早早定下,哪至于现在都二十五了,还嫁不出去?
“赵家的,这李祖根也算不错了,人家现在手上可有着七八十两的现银……”何媒婆劝着。
“不行,反正这人不行!你给我出去!”赵刘氏更火了。
说完之后,想到自己说不定还要仰仗着何媒婆说亲,她的脸色又缓和下来:“何大姐,我这脾气不太好,对不住了……只是那李家真的不行,就是我答应了,我家富贵也肯定不愿意……你就帮着再寻摸寻摸别的人吧。”
何媒婆这会儿脸色也很不好,她不满地看了赵刘氏一眼,冷笑道:“这寻摸人哪是那么好寻摸的?你家赵金哥长得都跟男人一个样了,你以为哪个男人会想要娶这样的?更何况就他那身段,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年纪还大,指不定就压根生不出孩子来……”
赵刘氏这下真的火了,把何媒婆给赶了出去。
等何媒婆走了,她却又懊恼起来,同时越想越想伤心。
身体柔软屁股大长得娇小,眉心的红痣还鲜艳,跟女人差不多的双儿,那是最容易生养的,而赵金哥……正好与之相反。
所以,那何媒婆最后扔下的话,其实也不是假的。
但正是因为不是假的,她愈发地伤心……
赵刘氏本就是个敏感的人,不免越想越伤心,最后还是那五只小鸭子在她脚边叫个不停,她才回过神来。
赵刘氏对这些小鸭子照顾的极为细心,因而这五只小鸭子竟是一只都没死,全活的好好的,还长得挺快,这会儿它们围着赵刘氏,便是要吃的来了。
之前,蒋震每天都会把王海生抓到的小鱼或者鱼肠什么的剁碎了喂给它们,它们即便不跟赵刘氏要吃的,也不会饿,可今儿个蒋震不在。
赵刘氏手边没有蚯蚓鱼虾,就将莴笋叶子切小了喂给这些鸭子,还往蒋震那边看了看。
奇怪了,她今天怎么没瞧见蒋老大,只有那个渔民的两个孩子在挖蚯蚓喂鸡?
赵刘氏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她看了几眼,带着五只鸭子也出去挖蚯蚓去了,原先的伤心情绪,更是消散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看到赵金哥回来,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怎么了?”赵金哥不解地问道。
“金哥儿……”赵刘氏叫了一声,本想哭上一场,但想到不能让儿子伤心,到底还是忍了:“金哥儿,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赵金哥还真饿了,便没有追问。
这些日子他天天中午吃上一顿,今天中午没饭吃,便有点受不了了,而他天天瞧见蒋震,猛地见不着了,更是心里惦记。
赵刘氏没在赵金哥面前说什么,但等赵富贵回来之后,却还是将何媒婆给那李祖根提亲的事情说了,当然,她把何媒婆说赵金哥不能生的事情给隐了。
赵刘氏说的很气愤,赵富贵同样很生气:“金哥儿哪怕不嫁人,也不嫁他!”
其实有件事,赵富贵一直没跟家里人说,那便是在李家悔婚之后,他其实去找过李祖根一回。
他是想为儿子要个说法,结果却听到那李祖根正跟人诋毁赵金哥,说赵金哥跟个男人一样,真要娶了赵金哥,他都不会想跟赵金哥一起睡觉。
赵富贵气极,后来是给了那李祖根一巴掌之后,才回家的。
“嗯,我不嫁给他。”赵金哥非常肯定地说,又开始想蒋震了。
蒋震也一直惦记着赵金哥。
他们去海边的路上,在一个河道口遇到了洪江盐场的人上船来检查,最后收了他们一条船两百文的过路费,才放了他们,然后,他们便来到了海边的一个渔村里。
这个渔村并不大,一共住了二十来户人家,他们依靠打渔为生,日子过得很穷困,甚至比何西村的人还要穷困一些,因为这边很多东西都买不到还种不出粮食,也因为他们不是每次打渔都能丰收的,鱼还常常卖不上价钱。
因着这些原因,他们对来渔村购买海货的商人非常欢迎。
和蒋震一道过来的商人都是这里的村民的老熟人了,村民们一看到人,便围了上来,也就是这个时候,蒋震才发现这些商人的船上,或多或少地带着货物。
他们有带了布匹的,也有带了油糖碗碟这样的小东西,但更多的,都是带了粮食来的。
那些布匹之类的东西,他们并不是拿来卖的,而是给村里人捎带来,然后跟他们换东西的,他们拿的粮食,也都是跟村里人说好了才拿来的。
渔村里的人都去找相熟的商人拿自己要的东西去了,又带着那些商人去家里看货,倒是蒋震和王海生这两个生人一时间无人问津。
不过很显然,那些商人并不能将村里所有的货物都吃下,过了一会儿,便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了蒋震这里:“我家里有一些海带和鱼,你们要吗?”
“我看看。”蒋震道,他听着那些人跟村里人聊天,已经知道这里的东西的大致价格了,现在就打算去看看那些货物。
那人点了点头,便带着蒋震和王海生去了他家。
他的家门口晒着很多咸鱼,家里堆满了黑乎乎的晒干后一捆捆捆起来的海带,散发出浓重的海腥味。
很多来这里的商人,都是受不了这里的海腥味的,这人也担心地看了蒋震和王海生一眼,结果蒋震和王海生两个人完全没受影响。
“你们看看吧,要的话,用粮食跟我换,或者花钱买都可以。”那人道。
蒋震看了看,发现这些货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不同,就花钱买下了大半腌制好的海鱼,以及所有的海带,让那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海带在过年那会儿总是卖得不错,因为何城县的人过年都会买点海带当年货,在年底改善下口味,但平常买的人可是不多的。
这人看着蒋震,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蒋震说一说,免得蒋震进货太多卖不掉。
但他又怕蒋震不要他的货物了,最后到底没开口。
“还有别的东西吗?”蒋震问道,他原本以为自己带来十几两银子会太少,结果进了这么多货,竟是只用完了两百斤大米并三四两银子。
“没了。”那人道。
蒋震闻言却有些奇怪,他记得海鲜的种类是非常多的,怎么会只有海带咸鱼?这咸鱼的品种还挺少,卖点主要是它咸——盐价那么贵,买咸鱼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划算的。
或者,其实不是没有别的东西了,而是那些东西,这里的人压根就没有把它们当成货物看待?
蒋震当下换了个问法:“你们平常出海,都能抓到点什么?你们自己都爱吃什么?”
这下这人就说出很多东西来了,想了想,他还拿出一个木桶,送了蒋震一桶花蛤。
这种东西海水落潮之后海滩上随处可见,随便捡捡就有一堆,是不值钱的,甚至不能拿来卖,因为它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死,还没办法用盐腌起来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