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树把巫嬷嬷房中的血字收拾干净了,见岳母过来,忙擦干净一把椅子,请她坐。
崔嬷嬷嫌弃屋子里晦气,带女婿去外头说话。
“岳母,二太太那里怎么说?”秦大树试探的问。
崔嬷嬷蹙眉骂:“能怎么说,二太太吓得够呛,叫我查清楚是谁干的。”
“查什么,这根就不是人干的!”秦大树见崔嬷嬷瞧他,眼珠子动动,压低声道,“难道岳母觉得这事儿是人干的?您说,您怀疑谁?”
崔嬷嬷摇摇头。
秦大树稍安下心来,跟崔嬷嬷悄悄道:“这锁头是我亲去自买的,就一把钥匙,除了岳母没人打得开。真要是有人干的这个,他就得破锁而入,怎么也得闹出点动静来。上次和这次的事,蹊跷得很,怎么想怎么觉得而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崔嬷嬷心头一震,看着秦大树发愣。
秦大树劝慰崔嬷嬷:“您还是尽早劝一劝二太太,请个法师来超度亡魂。”
崔嬷嬷立在原地没吭声。
秦大树唤了两声,不见她有反应,便赶紧回去找媳妇儿来。他则借口有事,跑去城东的赌坊找王二牛。
王二牛早听说了风声,将一袋银子丢给了秦大树。“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胆大,厉害!”
“那是,我就是要叫你看看,我什么都敢赌,几次都没问题。下次你再无聊想赌这个,记得找我!”秦大树稀罕数了数袋子里的钱,忍不住手痒痒下楼去试几把。
王二牛笑着摇头,事情至此已经够了,再多便容易暴露。他关了屋门,将里间的章嬷嬷请出来。“事情都办好了,让你家姑娘放心。”
章嬷嬷奉上酬金,笑着行礼感谢。
王二牛却推拒了,乐道:“我王二牛以前在街头干杂耍卖艺,是穷,但讲义气。江姑娘帮了我们王家班上上下下改善生活,足足一万两银子呢,我已是感激不尽。”王二牛指了指自己的心。
章嬷嬷坚持给酬金,“您还是瞧瞧再决定。”
王二牛狐疑的看眼章嬷嬷,打开钱袋,里面竟是一张整一万两的银票。“这是?”
章嬷嬷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填了上去。“我家姑娘说,若是您推拒不要报酬,便再添一万两给您。”
“万万不可,江姑娘一个女儿家,在京混迹着实不易。那绣画我是亲眼见过的,不知耗费了姑娘多少心血。我王二牛拿走一万两已然心中有愧,如今要拿三万两,我……”王二牛哽噎的说不出话。
章嬷嬷笑道:“钱当然不是白拿,我家姑娘还希望您以后能多帮帮她。当然,您若不愿意,也没关系。这钱姑娘也不会拿回去。我家姑娘知道王二爷您是个侠义之人,心善,接济过不少穷人乞丐。她说了,这钱给您,值!”
“我与江姑娘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王某何德何能,竟让江姑娘如此信任我。”王二牛噗通一声跪地,跟章嬷嬷表忠心道,“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江姑娘的了。”
“瞧您,别发这种毒誓。姑娘说了,她并非善人,她给您钱,是存私心想求您帮她办事的。不过王二爷放心,都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儿。只求您一人知道,别乱说出去。”
王二牛闻言,更觉得江姑娘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心中愈加佩服她。
章嬷嬷从赌坊后头出去,顺手买了些米糕回理国公府。
理国公府内消息传得很快,不用半天的功夫,全府上下都知道巫嬷嬷的旧屋闹鬼。邱老太君听说此事,沉思了一阵,却没多说什么。
宁婉蓉正在绣花,听说消息后很担心母亲,要去瞧钱氏。江清月便陪她一遭儿去。
“母亲,我听说下人房闹鬼,是不是真的?”
钱氏叹口气,点了点头。
宁婉蓉吓了一跳,赶紧合掌念阿弥陀佛。
江清月见她们母女不说话,插话道,“听说人死前若对谁留有执念,魂魄便会留在人间,一直跟着那个人不肯走,家母就是如此。”江清月说到此,不禁黯然垂眸,十分伤神。
“你是说你见识过鬼?”宁婉蓉瞪大眼问江清月。
江清月摇摇头,回忆道:“不曾真正见过,想必她就是在我眼跟前,我肉眼凡胎也是看不见的。”
钱氏来了精神,细询经过。
江清月道:“云州发大水的后一年,我们姐弟在青州落脚,买了间旧房子。夜里头,厨房那边总有剁菜的声音,挑灯去看的时候却不见人。后来硬挺了一个多月,声音没了,厨房里却越来越蹊跷,每天早上都有切好的菜放在砧板上,也奇了,切好的那些都是我们三姐弟爱吃的菜。”
“那……真的是你的母亲回来了?”宁婉蓉抖着音问。
江清月点头,“后来问了庙里的师父,说是我娘的心愿未了,让我们三兄弟亲自去庙里虔诚焚香,亲口告知她我们活得好,便可解了亡灵的执念。”
“竟是这样。”钱氏蹙眉,叹了一句。
宁婉蓉拍拍胸口,她还真有些怕什么鬼怪的。
次日一早儿,钱氏便乘车赶去相国寺,她要供奉今日第一炷香,以赎前愆。
钱氏院里的下人们跟去了大半,剩下的都不安分,各自跑出去玩,留守屋内的人聊聊无几。
四奶奶李氏见时机正好,赶紧打发亲信去二太太院内查探。
大太太周氏特意嘱咐内侄女周天巧,令其引江清月来此。江清月行了礼,便被周氏邀请坐下来饮茶。
周氏搂着内侄女儿入怀,笑道:“弟弟和弟妹命苦,老早就去了,我便把巧儿接到自己的身边养。她来了,倒填补我没女儿的缺憾了。”
周天巧一听这话,红着脸撒娇,跟周氏更亲昵。
周天巧模样好,性子温柔贤淑,她跟宁婉蓉比起来确实不输阵。可惜身世差了些,周家原就不及理国公府一分,更何况她父母双亡,没有娘家依靠,将来恐怕不好说亲。
江清月冷眼看着她二人,嘴角挂着微笑,没说话。
“我听说你跟巧儿一样,也没了父母。啧啧,你们这些孩子啊,可怜见的,想想我就心疼啊。”周氏叹道。
周氏几乎句句都在强调:周天巧无父无母。
江清月用余光扫向周天巧。她眼底略有尴尬,显然介意周氏揭她伤疤。不过面儿上装作没事儿人似得,还在跟周氏撒娇。
或许,这便是寄人篱下之苦。
江清月在心底叹了一句,转而思虑周氏到底因何见她。周氏把话铺垫的这么多,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