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竟已日头西斜,沈沅钰这才惊觉了过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女子实受教了。耽误了沐公子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三小姐言重了!”沐九翩然一笑,仪态风度无可挑剔。“三小姐肯坐在这里听在下讲这些枯燥的东西,实在是我的荣幸才对!”
沈沅钰便道:“沐公子太客气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说回正题吧。”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众人全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连金灵都不例外。沐九的口才实在太好了,好到连金灵都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意犹未尽。
要知道金灵可不是沈沅钰,对游山玩水远远没有对美食的兴趣那般大,可见沐九此人的惊人魅力了。
“哦,三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
“吩咐不敢当,听说沐公子买下一块前朝制砚大师李处士的一方绿端砚,不知道能否借给小女子一观?”
沐九笑道:“这有何难?”吩咐一旁的随从将那块砚台拿了过来。
沈沅钰这才发现沐九身边的随从也是器宇不凡,看起来年纪不小,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一双眸子神光闪闪,看人的时候,里面仿佛爆出两团星芒一般,沈沅钰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仿佛就像是一把藏在剑鞘中的绝世名剑一般。
总而言之,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随从,可是因为他站在沐九的身边,便是再有气度被沐九一衬也成了灰土一般。所以沈沅钰竟然直到现在才看见他。
那人便取了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过来,交到沐九手里。
沐九亲手打开匣子,沈沅钰果然见里头躺着一块绿端砚。沈沅钰小心地将那方砚台取在手里,她跟着沈昀学了一段时间的制砚,沈昀也教过她鉴定砚台的方法,这块砚台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被人把玩的缘故,表面已经摩擦得十分光滑,拿在手里石质细润坚实、轻重适中。
第一感觉就十分满意。
鉴定是否名家真品,最重要的是要看砚台上的铭文与印章,要知道某些名家的手笔,模仿是模仿不来的。洗笔阁的大掌柜替她拿来了早就备好的放大镜,沈沅钰在放大镜下细细观看了片刻,最后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道:“果然是李处士的手笔无疑。”
沐九大感兴趣:“没想到三小姐还精通鉴定古董?”
沈沅钰道:“精通二字实不敢当。家父酷爱书法,也爱制砚。闲暇之时,也教了我一些鉴定方面的东西,在沐公子和大掌柜的这样的大行家面前不过班门弄斧而已。”
沐九道:“愿闻其详!”
沈沅钰就把绿端砚翻了过来,指着后背的一个地方道:“这是李处士的印章。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李处士的雕刻功夫天下一流,看这砚台上的铭文,流畅细腻,极为奇特,只有李处士能够雕出这样的线条。别人是绝计模仿不来的。”
又问大掌柜:“大掌柜,我说的可对?”
大掌柜连连点头:“三小姐家学渊源,小人佩服!”
沈沅钰脸上毫无骄矜之色,沐九看向沈沅钰的目光中就又多了一丝赞赏之色。
沈沅钰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说出来还公子不要见怪。”
沐九笑吟吟地看着她,其实他已经知道沈沅钰要说的是什么。“有什么话,三小姐只管说。”
沈沅钰微微有些窘迫,还是道:“我知道这方绿端砚价值不菲,实属难得。不过能得到李处士的真品砚台乃是家父一直以来的心愿,所以……不知道公子能否割爱,将这方砚台让予我,为了补偿公子的损失,我愿意出双倍价钱,或者公子喜欢什么别的藏品,我愿意用两件价值相当的东西与公子交换。”
沐九看着沈沅钰的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这方砚台虽然值一些钱,但是也还没到价值连城的地步。所谓有钱难买心头好,这东西放在普通人眼里,也就是那样,可是若到了一个喜欢书法,酷爱收藏的人的手里,想让他再割舍出来,那可就跟割了他的肉一样了。而在下不才,正是这样一个书法爱好者……”
沈沅钰微微一叹,说这话之前她就知道沐九肯让出这方砚台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一看就不像是缺钱的人物,买这方砚台必然是为了赏玩收藏,只要是抱着这个目的前来的,自然不会为了些银子就把这难得的古董让出出来的。
“既然如此,是小女子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