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宾客本还不肯放过他,有意再闹一闹洞房,但到了洞房门口,让严恪深不可测的眼一扫,再想想这人一贯严正的性子,再被驸马颜越等人一劝,倒也不敢过度放肆,闹了几句便识趣地散了。
宾客散去,严恪进到洞房,喜娘和伺候的婢女忙迎上来。
新娘子已在喜床上坐了大半日,如今时辰不早,这揭喜帕、喝合衾酒等一应礼节可还没走过。不过奇怪的是,喜娘才把揭喜帕的喜秤拿来,便见世子与她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剩下的事情我知道。”
这明显不合礼数,喜娘有点踟蹰,“世子,这礼还没结束……”
严恪冷冷看她一眼,眼里的幽深让她自觉闭了嘴。喜娘息了声,房中伺候的婢女也自觉跟了出去。待人退去,房门关上,严恪尚未说话,喜床上听着响动的新娘子已先一步自己掀了喜帕站起身来。
喜帕之下的人,相貌与展宁有近八方相仿,但那一双眼却没有展宁那边的清灵剔透,旁人或许不察,但严恪一瞧便知道。
展宁如今尚未苏醒,还躺在白水渡的别院里修养。刘大夫父女都被留在别院里照顾展宁。
面前这个新娘子,自然是由展臻的师妹叶清珊假扮。
“今日之事,谢过叶姑娘相助。”对方虽然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毕竟是女儿家,代人出嫁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严恪与对方拱手行了一礼,极为正式地与对方道谢。“宁儿苏醒之前,得委屈姑娘继续伪装一段时间。这期间姑娘安心歇在房里,我晚些会宿在书房。”
叶清珊并非扭捏之人,见严恪这般态度,也大方点点头,“世子不必客气,师兄的事,我无论如何也会尽力。且今晚特殊,世子还是留在喜房之中好些,世子是磊落之人,我信得过。”
洞房花烛之夜,新郎官夜宿书房,的确容易惹人怀疑。
严恪也就没有再坚持。
最后让叶清珊睡了床,自己则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按规矩新人一大早得向公婆奉茶。严恪生母早逝,即便是汝阳王续娶的夫人,也已经不在人世。汝阳王府中仅有两位侧妃,一位姓何,一位姓容,是当不得严恪的妻子奉茶的。
于是接受新媳妇奉茶的,便仅有汝阳王一人。
叶清珊今日除了新娘子的厚重装束,仍假扮作展宁的模样。汝阳王对她的相貌算不得熟悉,倒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只是隐隐觉得面前这位儿媳妇,仿佛不若往昔几次见的时候夺目。
至于一旁的何、容两位侧妃,她们倒是早听过展宁的声名,毕竟当初昌盛长公主府上,温茹初带这位义女出席,便已艳惊全场,及至北漠心玉公主的送别宴上,这位更是大出风头,再加上她与林家过往的亲事,何、容两位侧妃早就想瞧瞧,这位靖宁侯府的嫡出女儿是何种模样,竟让一贯严正沉稳的严恪也动了心,不顾她定过亲,坚持求太后赐婚。
今日一见,倒的确是极为出众的人物,眉眼口鼻都生得精致,身段也是风流婉约,但细细看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差了点,但要细究,却说不出来。
不过这两位,在汝阳王府中二十余年,早就练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肠,哪会当着汝阳王和严恪的面说半点不好?
只嘴里涂蜜般将新娘子夸了一通,夸得新娘子如天上有地下无,叶清珊假作羞赧谢过,间或看了看严恪,只觉严恪一双幽深眼眸里波澜不兴,竟是瞧不出半分喜怒。
奉了茶,用过早饭,便是新人回门之期。
靖宁侯府之中,汪氏和展云翔夫妇都知道展宁昏迷不醒,由叶清珊易容代嫁一事。他们自己帮着掩盖真相还来不及,严恪倒也不用刻意假装,只照着规矩带了叶清珊往靖宁侯府走了一趟,便转道去白水坞的别院瞧展宁。
一道同去的还有展臻。
也是他们赶得巧,刚到别院门口,便见刘大夫的女儿芸娘匆匆忙忙碎步赶出来。见到他们,她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她小心瞧了瞧左右,这别院里如今都是展臻安排的可信之人,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们来得刚好,小姐醒了。”
她话刚落音,面前的展臻与严恪面色俱是一变,两人二话不说,提步就往院里赶,把叶清珊直接撇在了门口。
展臻与严恪本是并肩进去的,但到门口之时,展臻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严恪,微微把脚步放慢了些,让严恪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