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再问,座上汪氏截过了话头,“何至于?钱姨娘是不是忘了,早些开春的时候,大公子被人陷害招妓,当时带那肮脏东西进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耳后有颗红痣的男子。我倒想听你解释解释,你这位娘家表哥,怎么耳后刚好有颗红痣?”
汪氏这番问话,让钱氏彻底坐实了自己的猜想。今天自己被叫来,是早些时候陷害展臻的事情露馅了!
她瞧展云翔一脸气怒,想想以展云翔对自己的宠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定然不会这般动怒。那么必定是吴方中挨不住汪氏的手段,已经招了!这种时候,自己一味隐瞒反倒不妙,于是她想了想,装作一脸惊讶道:“这……怎么有这种事?我表哥不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啊!”
汪氏闻言,知道钱氏进了套,便刻意继续误导她下去,“他若没有人指使,自然做不下这样的事。”
汪氏话音一落,钱氏立马就给汪氏跪下了,惶恐道:“老夫人明鉴,我和此事绝无关系啊!这、这……”钱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或许……或许要怪我有时说话不慎,偶尔在娘家人面前抱怨,大公子因为侯爷宠爱我的关系,对我总有些成见……我表哥和我关系自小就好,听了我的话定然是误会了,心中为我不平,才做了错事。”
这话漏洞百出,汪氏自然是一脸的不相信,冷笑道:“听你这意思,这事还是你表哥自己做下的了?真是笑话,且不说他如何能在大公子房里、药里动手脚,便是这侯府的大门,也不是他随便能进的!何况大公子所住的安澜院,他一个外人,如何寻得过去?!”
钱氏也明白自己的解释难以取信于人,但眼下既然说了谎,就要想办法编圆。
只要她能将事情的主要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再让展云翔求情,哪怕会吃点小苦头,应该也能躲过汪氏这关。
毕竟展云翔对她,可比对展臻看重得多,不是吗?
心里这般想着,钱氏的谎便越发说得大。
她只道吴方中幼时曾寄住她家,自小与她感情要好,后来她嫁入侯府,吴方中家道中落,她心中不忍,便常常接济对方。但她觉得自己身为侯府的人,总是接济娘家人不是太好,不想被侯府中人知晓,所以每每吴方中前来,她都让身边丫鬟去接他,从侯府侧门进府。侧门的门房得了她的好处,也就替她隐瞒。而她身边那两个丫鬟是随她陪嫁而来的,自然也认识这位表少爷。大公子的事情,想来是她平时说话不注意,与吴方中抱怨得多了,吴方中一时冲动想替她出头,便伙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干出了陷害大公子的事。
也亏得钱氏会说谎,这一番解释说来虽然牵强,但好歹能自圆其说。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解释,却完全印证了她与吴方中有私这件事。
从小感情就好?常常接济对方?连身边的丫鬟都与对方熟识?
展云翔只觉自己头顶飘了老大一朵绿云,不由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偏偏钱氏还不知死活,照旧扑到他面前求情。
展云翔望着她梨花带雨的俏媚模样,以往见了只觉心软,此时此刻却觉得讽刺至极。他掐了钱氏的下巴,目光阴沉看她一阵,突然将她往旁边一摔,一脚踹过去,“你这个贱人!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居然敢做下这等下贱事!”
展云翔这态度转变得有点太快,钱氏一时间还适应不了,当场就给摔傻了。
不过她给打懵了,汪氏可是精明的。
这场误会是她一手主导,自然不可能给钱氏洗涮“冤屈”的机会。她当即便截过展云翔的话头,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我早就让你不要过分偏宠他,你偏不肯信。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动怒,免得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当。依我的意思,此事不可张扬,她这个什么表哥就是个泼皮无赖,先绑起来关着,晚些再处理。至于她,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与她一一清算。这一次,却需要把你夫人和几个儿女叫过来了!”
展云翔此时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他平日对钱氏有多么宠爱,这一刻心里就对她有多么痛恨。戴绿帽子这种事,他恨不得把知情人都掐死,怎么还愿意张扬?至于那什么表哥,展云翔眼里冷光掠过,心头已经动了杀机。
所以对于汪氏的安排,他一点异议都没有。不过听到汪氏要将张氏和几个儿女叫来,他有些不解,“母亲还有什么事?需要将他们也唤来?”
“刚刚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颜面,所以我不让你夫人和几个儿女知晓。但眼下这几件事,却与他们有关,理应让他们知晓。”
汪氏边说着,边对赵嬷嬷招了招手,赵嬷嬷忙招呼了两个婆子,手脚麻利地将那吴方中拽了下去。之后又过了一小会,赵嬷嬷却带了一堆账簿和一个中年男子过来。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赵嬷嬷的儿子卓管事。
展云翔是认识卓管事的,他看到那堆账簿,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正待要问,却见方才出去的一个婆子折身进来报,“禀老夫人,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已经到了。”
第二十九章
展宁与张氏母女按照汪氏的吩咐,在展云翔离开半个时辰之后,才动身前往鹤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