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杰脸一垮,嘟囔道:“郑家四郎怎地就成了,我可比他聪明多了。”
徐璟笑吟吟的没吭声,许夫人便道:“回来,休要胡闹!你与郑家四郎本就不同,如何要放在一处比?”
许令杰不过是一时牢骚,倒忘了许郑两家一直较着劲,得了自己母亲一句话,不由悻悻往郑泽昭和明玥处看了一眼,颇无奈的又站了回去。
在座的除了崔夫人外都是燕州城里的,对郑许两家的较劲早都明白,遂也没人在这个时候搭腔,都看热闹似的瞅着郑家来的几位夫人,邓环娘便笑了笑,说:“许夫人这话说的没错,是不一样,瑞哥儿打小就是磨练出来的,即便不姓郑,站在那也一样是个大好儿郎,更何况他身上还流着我朝郑、王两大世族的血呢,自不需同旁人比的。”
许夫人噎了一下,她本就意思邓环娘是继室,又听闻这母子间也不是多亲厚,不想邓环娘倒护着郑泽瑞,还毫不避讳,遂也一时无话了,陪着干笑了两声,崔夫人倒转过来笑盈盈的看了邓环娘两眼。
林氏并没在听她们说些什么,她满是心疼的回头看着站回她身边的郑明薇,徐璟见了,便像刚想起来似的道:“哦,本王来这正要跟郑二夫人致个歉,那刺客到时正碰上了三姑娘,遂三姑娘被连累受了些伤,不过夫人别担心,空了大师赠了药,只需养些时日就好。”
徐璟话说的含糊,没说这刺客是在哪里、又为何会遇见郑明薇的,林氏便立时“哎哟”了一声,瞧着郑明薇的胳膊眼圈都要红了,郑明薇大抵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母亲,我没事的。”
林氏一急:“怎生就没事!你一个姑娘家,将来留了伤疤可怎生是好!”
空了大师在上面念了声“阿弥陀佛”,笑眯眯的说:“夫人的担心贫僧明白,不过方才的药里专有去痕之效,两个月后管保恢复如初,若留下伤痕,夫人便上山找贫僧说法,定无二话。”
林氏听得脸一黑,郑明薇这胳膊上若真留了疤找他又个甚用处啊!不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情急了,郁郁地说了句:“多谢大师。”
郑明薇咬着唇觑了一眼徐璟,在心里想回去后要不要把今日的事如实说给林氏。
正这时,门外有黑骑卫报了一声:“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徐璟脸色一肃,屋内立时静了静,裴云铮不由往上看了看,却见徐璟也正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不过徐璟并未叫人进来回话,而是起身出了门。
外面正是已返回来的吴镶,他面色沉沉地道:“王爷,真有匪徒混到寺里来了,沿路已屠杀百姓十一、二人,正叫嚣着要……”,徐璟看了他一眼,吴镶续道:“要取王爷项上人头。”
徐璟抬抬眉毛:“哪路的人?”
吴镶皱眉:“恐是有去年在齐郡和济北劫掠的贼匪。”
“黄番那一拨的余众?”
吴镶点头:“有一部分是。”
去年冬黄番等几个贼首被砍了首级,但毕竟匪众众多,后也逃了两三百人,当日算是剿灭成功,但造反的种子却播下了,眼下很多地方都有小股人起事。
徐璟稍一停顿,立即吩咐:“先带两路人去将百姓往山下疏通,另加各加一队人马守在此地和东面老爷们歇息的地方;将我所在的东院大门敞开,只留小四一人便够,我倒要看看,上元之日,有谁胆敢在佛门重地,取我首级。”
吴镶看了老四元生一眼,并没异议,立即便领命去了。
徐璟在廊下稍站片刻,回身朝屋里看了看,这下许令杰忙跟着裴云铮和葛庆之蹭了出来。
徐璟便用两句话简略将此事说了,意思是叫许令杰等人莫要再乱跑,此处女眷众多,他们在这也有些照应,许令杰便只好怏怏的又回去了。
裴云铮却道:“王爷,让我也随着吴镶他们去擒几个贼人”,葛庆之也有一身好功夫,闻言也说:“我与云铮同去。”
徐璟不置可否,一面往外走一面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云铮,你今日运气不错。”
——替死鬼都送上门来了。
裴云铮想了想今日际遇,也轻轻笑了:“今儿的运气……是很好。”
屋里众位夫人还不知此时前面是真来了贼匪,津津有味的听空了大师讲了一段经文,空了一走,她们便又聊起闲天了,郑明薇换了身衣裳,可任林氏总么问都是闷着头不吭声。
邓环娘瞧着这样子,倒也想问问明玥,然崔夫人坐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就暂且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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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东院里。
空了煮了一壶清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伤残以及正收拾场面的黑骑卫叹了一声,他揽着宽大的袖子给对面斟上一盏茶,幽幽道:“王爷若将沙场对敌的心思往旁的事上分几分……”
徐璟在对面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摇头道:“大师晓得我的性子,这般的话再莫提了。”
空了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叹说:“王爷,请恕老衲直言,你心无所系,万事不萦怀,这性子不是不好,可它成了你,也终会……败了你。”
徐璟仰头喝下一口热茶,朗笑了两声,不甚在意的道:“本也没几年命数,何来败不败的,败了也罢。”
空了又念了一声佛号,却是不再劝了。
冬日的天黑的早,他们这一番打斗下来已到了申时末,太阳都要落山了,徐璟便起身拍了拍衣裳,叫吴镶去与各位老爷和夫人说可以下山了,吴镶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去抱了个小方盒来,说:“王爷,您要寻的东西属下给您寻着了。”
徐璟怔了怔,打开盒子一看,眼睛里带了点儿缥缈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摩挲了两下,喃喃道:“这么快就寻着了。”
吴镶笑道:“属下刚好认得一个专做这个的匠人,这一对,是他留了好久的宝贝。”
徐璟“嗯”了一声,瞧半晌,却将盒盖盖上了,说:“先收起来吧,未必用得着。”
吴镶有点儿急了,跺跺脚:“王爷!”
徐璟主意已定,只挥手道:“快去,太阳一落山,转眼天就黑了,路上若有闪失便不好。”
吴镶长长“哎”了一声,转身去了,徐璟站在原地,出神似的看着快要西沉的金乌。
经了这一闹,百姓都吓得早早回了城,明玥等人从寺里出来时山下已清静多了,崔夫人似乎和邓环娘聊得很投缘,便将几个孩子也挨个夸了一圈,到郑泽昭时便柔声说:“我听闻二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既是在长安,闲了便可来府里坐坐,也与容与一道玩耍,省得他嫌闷。”
郑泽昭觉得崔夫人很温和,便执礼应了个“是”,又说了两句道谢的话,郑佑诚便在一旁叫人催了一声,众人这才分别,往家里去了。
☆、第87章
正月里天的确黑的早,众人加紧赶路入城时天也已然擦黑,好在今儿不施宵禁,又是处处结灯,马车进了城后便放慢了速度。
因郑泽昭和郑泽瑞回来时都骑马,空出了一辆车,邓环娘和明玥便没在与林氏母女一处,而回来与郑佑诚同乘一辆,邓环娘闲话了几句今儿遇见的各位夫人,便即笑道:“崔夫人虽是封了郡君的,可瞧着倒是个顶和善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