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当即就脸色一沉,面露凶狠之色,冷声挡在尉缭的跟前,“尉缭先生何必自讨不快?尉缭先生还是请离开吧。”那小内侍光是说也就罢了,还一边说一边去撸袖子。
尉缭面色难看,低声道:“徐福,你勿要任性。你如今没了记忆,谁对你许些甜头,你便相信了。若是被哄骗了,你又如何挽回那些损失?随我离开咸阳!”
“走。”徐福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个字,是对小内侍说的,自然也是对尉缭说的。
徐福来到这个世界,看见的第一张脸是嬴政的,他第一个看相的人也是嬴政,最熟悉的人可谓就是嬴政了。哪怕他是历史上的秦始皇又如何?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了他心中更真实的一个人物。他会抛下秦始皇,去相信这个才见了几面,便上赶着说教自己的人?他脑袋又没被驴踢。
徐福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没错,秦始皇不会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残暴不仁!
他会证明,尉缭是错的!
马车转动着车轮,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而去,尉缭只能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暗自咬牙。或许是气得急了,尉缭才恨恨咬牙道:“当初老师就不应当轻易放他出门来!”不过骂完尉缭又舒出了一口气,“也罢,如今说得这样好,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没了记忆,那时,他又哪里还记得什么秦王?”
尉缭挥袖转身,大步离去。
当日嬴政便接到了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是尉缭从他安排的地方离去了。
因为郑妃之事,嬴政难免对尉缭存了几分芥蒂,但是嬴政更清楚尉缭身上的价值,尉缭此人,知兵法、知人世、知政治,曾于各国游说,若非魏国已有信陵君和龙阳君,尉缭便留在自己的国家辅佐魏王了。他此次前来秦国游说,便被蔡泽推荐至了嬴政的跟前。嬴政与尉缭交谈一番,确认尉缭确有几分真才实学,这才想要将人留住。
为了以示爱重,嬴政还在王宫之中为他安排了住所,想要与尉缭多多交谈。尉缭以不妥和不适应为藉口,出了王宫,于是嬴政又在宫外为他安排了住所。谁知道尉缭也多有挑剔,多次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如今嬴政算是看清楚尉缭的心思了。
他并不愿意留在大秦!
嬴政心中难免有些恼怒。
寡人如此礼遇于他,可是有何处不得他意?他却偏偏不给寡人半分面子。
如今尉缭消失得彻底,嬴政只觉一番好意都喂了狗!
待到嬴政回寝宫时,面色仍旧有些阴沉。他跨进殿内,却见徐福也面色不愉,手中握着刻刀,在竹简上书着什么。嬴政见了徐福,心中的不快倒是平息了些。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了徐福为何会不高兴上。
嬴政传来内侍,问他:“今日去接徐典事时,可是发生了何事?”
徐福并非喜欢将喜怒之色都溢于言表的人,他向来淡然,沉稳得与他这个年纪都有些不符。今日难得见徐福脱去冷然的伪装,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嬴政免不了去思考,究竟是何等大事?
那内侍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告状的角色,他微微躬身,道:“禀王上,今日奴婢前去接徐典事时,徐典事似乎刚与尉缭先生发生了争执。”
又是尉缭?
嬴政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们二人为何会争执起来?”嬴政冷声道,心中甚至隐隐对尉缭动了杀心。这样的人,不会知恩,又过分倨傲,既然秦国驯服不了他,那就也莫让他国得到了他。
那头尉缭在心中将嬴政当做豺狼的时候,却不知他在嬴政心中,也是匹没有品德的豺狼。
……
小内侍尴尬地支吾了一会儿,见他面色如此,嬴政更断定其中有隐情。
“那尉缭说了什么?”嬴政沉声问。
“说……说……说让徐典事随他离开咸阳城,还说徐典事易被人哄骗……”小内侍一边低声说一边去打量嬴政的脸色,生怕嬴政一个火气上头,连带他也遭殃。
哄骗了徐福的嬴政心中顿时一阵老大不爽,再一品味那段话,尉缭这是要撬他的墙脚?
嬴政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杀心更甚。
“他好大的胆子。”嬴政的声音越发低沉冷硬。
小内侍一句话也不敢再往下说。
那头徐福抬起头,总算注意到了嬴政回宫来了。他搁下手中笔刀,朝嬴政的方向看去,只见嬴政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框前,挡住了窗外大半的光线,投影将他的身体拉长。
徐福认认真真地看了会儿,心中不快地暗自道:“瞧瞧!如此高大英俊帅气神武!特么哪里挫了?哪里挫了?尉缭一定是嫉妒秦始皇长得比他高,比他英俊,还比他有权有钱!”
而且那尉缭是如何看出秦始皇有鸡胸的?
呸!
摸过秦始皇胸的只有他好吗?只有他好吗!尉缭又摸不到,说个屁!
徐福心下情绪激动地翻腾着,于是一个不慎,他就将手中的笔刀插在了桌案上。
宫人们惊了一跳,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嘴唇还打着哆嗦,“徐、徐典事……”
徐福回过神来,淡定地拔出笔刀,摸了摸那个被他戳穿的洞,徐福都未曾想到自己原来还有这般神力。他将笔刀搁在洞上,完美地遮挡住了。
这时嬴政也与那小内侍说完了话,便朝徐福这边过来了。
嬴政装作不知晓此事,在徐福身旁落座,问他:“刻的什么?”
徐福瞎扯:“咒语啊,记下来,以后若是有人得罪于我,我便给谁下咒。”哪怕是这样一番话,从徐福口中说出来,也依旧不损他一身高冷出尘的气质,至少在嬴政眼中是这样的。
嬴政将那竹简拿了起来,翻了翻,徐福记下的却是些草药名字,和一些炼药的口诀。全都是徐福自己整理出来的。嬴政不由得挑了挑眉,方才徐福那样答话,便说明他心中还有不快吧。
嬴政的心情倒是瞬间好了不少。
徐福会对尉缭那番话表现出极度的不悦,那说明徐福并不乐意离开咸阳城,并不愿离开他。足可见徐福对他也并非没有感情。嬴政心中得到了抚慰,脸上慢慢涌现了些微笑意。
“炼丹炼得如何了?”
徐福摇头,“什么也未炼出来。”
此时有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躬身道:“王上,蒙将军求见。”
嬴政微微拧眉,“都此时了,他怎么还来到寡人宫中?”嬴政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还是令人请那蒙将军到偏殿去等候。足可见他对这位蒙将军的宠信。
嬴政站起身来,也不避开徐福,反倒还问他:“可要与寡人一同前去?此人乃寡人的心腹爱将,他今日应当是刚结束了与扶苏的课业,这才过来了。寡人也带你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