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马车上洗漱一番,整了整衣冠。
很快马车停在了成都治所外。
有人见马车竟敢停在此处,便上来驱赶,却被嬴政的随从更为凶恶地赶走了。这些小兵哪里能与咸阳宫中带来的侍从相比?光是气势就不知差了多少。
徐福掀起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治所的人见了他,怔了怔,忙问道:“可是徐太卜?”
徐福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来,随后嬴政便也踩着他之前踏过的地方下了马车。
这些人见一更为贵气威武的人从马车中下来,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暗揣测这位身份,一边叫人进去通报。
徐福先问那人:“发大水,成都可被波及?”
那人忙点头,“成都被淹了,只是早有准备,未有太大损失。”
至于百姓农田毁了,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也不算什么损失。若是郡守丢了东西,他们丢了东西,那才方叫大损失呢。
只要无人员伤亡就好。徐福问完就不再说话了,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先进去。”
那人见徐福对高大男子如此毕恭毕敬,心中更生敬畏,也不敢拦人了,只能看着他们往里走。徐福走到一半时,突然回了个头,他指着马车之后跟着的小马车,问:“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嬴政笑了笑,笑容里却莫名透着几分阴凉意味,“刘二。”
秦始皇把尸体都带走了?
徐福心中打了个寒颤。
这么些日子,刘二就在后面的马车上?想一想,还是有些惊悚啊。
秦始皇将刘二带到成都治所来,不会是准备让这尸体真的“开口说话”吧?
越想越觉得恶心,徐福加快了脚步朝里走去。
而这时陈会已经同熊义一起出来了。
“徐太卜安好?”还未走近,便已听见了陈会高声问道。
“我自是安好的。”徐福随口道,一边目光朝陈会身后看去。
熊义经过这段时日修养,总算恢复了翩翩美男子的模样,哪怕是这次大水,也未能摧毁他的风采分毫。
熊义见着徐福本也要开口说话,只是他的目光陡然触及到了旁边的嬴政,熊义脸色大变,嘴唇抖了抖,心中不自觉地升起畏惧来,“王、王上?”
那陈会在蜀地做了好几年的郡守,离咸阳甚远。而嬴政变化又大,他一时未能认出来,如今听熊义出声,他再看去,果然是秦王!陈会马上跪了下来,口中高呼“王上”。
治所之中,所有人都怔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便跪满了人。
这些人许多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能见王上一面,如今见到,自然激动不已,也惶恐不已。
“带上来。”嬴政瞧也没瞧他们一样,反而是转头对身后的内侍吩咐了一句。
“喏。”内侍冲门外招了招手,就见两名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子,手中拖着一人进来了。是的,手中拖着。
熊义瞥见那被拖着的软绵绵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碍于嬴政在跟前,便不敢表露出恶心的表情来。
两名男子手一松,那软绵绵的人便倒在了地上,还露出了脸来。
熊义盯着那人,终于忍不住疑惑道:“这不是那……那与徐太卜一同前往都江堰的人吗?”
嬴政看向陈会,问道:“寡人听闻,此人乃是陈郡守安排与徐太卜的,可是如此?”
陈会脑子里一片乱哄哄,原本他还在想为何秦王会出现在此,难道是来杀吕不韦的?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便乍然见到了刘二那张青白发紫的脸,陈会吓得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这……”
熊义不解,“王上,可是这人有什么问题?”
嬴政冷声道:“此人意图谋杀徐太卜,若非徐太卜机智,恐就殒命于此人之手。陈郡守,可有话要说?”
徐福明白了嬴政的用意,嬴政将刘二尸体带来,便是光明正大找出背后指使之人。
他的目光在熊义和陈会二人身上梭巡一番,熊义面色正常,而这位陈郡守,却是脸色怪异,目光慌乱,嘴角紧紧绷着,那不正是紧张得过了头的表现吗?
是陈会?
徐福想不明白。他来到成都才多久?这陈会也是做了几年郡守的人,总不至于他在早膳时厉喝了他两句,他便要杀自己吧?恼羞成怒到这般地步,这陈郡守心气是得多小,才会做出如此之事来?
徐福想到了这陈会的来历。
他身后有两任主子,一个是假主子吕不韦,一个是真主子昌平君。
吕不韦如今已成丧家之犬,虽然吕不韦肯定很恨他,但不至于这时还有能力驭动陈会来杀自己吧?那昌平君,连面也没见过,何况万里之外,如何安排人来杀他?毕竟谁会提前知道,他来到成都以后,便会马上找一当地人,带自己前往都江堰呢?
两个可能性都排除,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只是陈会自己想要杀他。
徐福将目光投到了陈会的身上,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其中一道还来自秦王,陈会心中压力如何大,可想而知。
“王上……”陈会开口,却一时间又找不到辩驳之语。
嬴政目光如刀,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若目光可以杀人,那他早已经将陈会切片了。
陈会顶着这样的目光,心中压力越来越大。
熊义是想伸手救陈会一把,但是他原本已经不招秦王待见,如今再出声来为陈会说话,在这蜀地之中,说不好最后他就跟着陈会一起去见阎王了。
“陈郡守无话可说吗?”嬴政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