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自觉地对徐福升起了畏惧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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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座小城镇不久,他们便逐渐入了蜀地。
道路也的确变得崎岖了不少,徐福坐在马车里刚眯上一会儿,就被马车给颠醒了。
车帘突然被掀起,露出柏舟那张冷冰冰的脸来,“徐先生,要弃马车了。”
“弃马车?”徐福的目光越过柏舟的肩,往前方望去,那是一条狭隘的小道,蜿蜿蜒蜒朝着山脊蔓延而去。无疑,马车是过不去的。就算是马儿挤了过去,也很难在山上奔走。
这才是真正的翻山越岭啊!
全靠腿啊!
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徐福再不乐意也没用,他下了马车,不由得问道:“那马车和马怎么办?”
“附近有驿站,留在这里,会有人来带走的。”
徐福点点头,看着柏舟他们将包裹行李都从马上拿了下来,徐福也拿上了自己的包袱。
幸好,他脚上的鞋履是嬴政特地吩咐人做的,走起路来舒服许多,比他刚重生到这里的时候穿的鞋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走起山路来,应当是不至于会磨脚的。
徐福跟着柏舟四人先一步往山上走了,而等熊义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之后,熊义望着面前狭隘的小道,和不远处高耸崎岖的陡峰,脸色瞬间变了。
那道路崎岖,马车颠簸得他浑身伤口都疼了,这也就罢了,谁想到后头还有如此晴天霹雳等着他……
熊义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亲爹,是不是也有失手卖儿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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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实实在在地翻了几个小山坡,等他见到人烟时,放眼前方已是一片平坦了。
徐福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天府之国啊。
柏舟前去找了户农家,求个休整的地方,也好停下来等一等熊义。
熊义虽然挺烦,但他好歹是昌平君的儿子,比起一个小小的太卜丞,他在蜀郡更能说得上话。秦始皇之所以会说出,有人与他同行,若遇危险,便让那人挡在前面,估计也正是这个用意。借着熊义身上的价值,先好好使用一番。
徐福觉得自己窥到了秦始皇腹黑的一面。
他当然不知道,若是能亲自前来,嬴政早就让熊义哪儿凉快死哪儿去了,也幸而熊义长了一张炮灰脸,嬴政打心底里认为,徐福不可能看上这么一只猪头,而后才放了心,任由熊义跟去蜀地被徐福利用。
徐福在农户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上午,他才见到了狼狈不堪的熊义,熊义的那些手下也是个个累得脱了形,嘴唇干裂,双目无神,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一般。
甘棠笑了笑,嘴损道:“这些个平日里都大门不出跟娇姑娘似的,现在不过来个蜀地,便要死要活的了……”
徐福暗道。
若没有这四个侍从,说不得他便也与熊义一样了。等回到咸阳城,他实在得好好感激秦始皇一番,没有秦始皇的贴心准备,哪有他现在舒适悠哉的模样,还能游刃有余地欣赏着熊义的疲态。
熊义在旁人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徐福的面前。
他一身白衣脏得不行,徐福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原本矜贵傲气的熊义公子,此刻在徐福面前却感觉到了窘迫,熊义不自觉地缩了缩手脚,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喘急的气息,“……徐太卜是何时……到的?”
“昨日,已经歇了一夜了,正在这里等着熊典事呢。”
熊义压下胸中不平之意,问道:“此处距离蜀地还有多远?”
“已经入蜀地了,只是要见到郡守,还要走上一段路。”接话的人是柏舟。
熊义没有与柏舟说话的兴致,但见徐福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只能闭了嘴。
想到那蜀郡郡守,再一瞧面前的农户,熊义暗自咬了咬牙,道:“不如我们便直接行到那蜀郡去见郡守,届时便可好好休息了。”这农户瞧上去破烂不堪,如何能休息?熊义眼中飞快地闪过淡淡的嫌弃之色。
徐福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有些惊奇。
熊义喘得都跟狗似的,竟然还坚韧地要求继续前行?这不大像是熊义的作风啊。
徐福又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熊义不自觉地又缩了缩手脚,总觉得在徐福面前暴露了拙,实在丢脸。
“熊典事啊,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夜夜难以入梦啊?”
你是不是夜夜难以如梦啊。
多么熟悉的话语。
前两天才听过呢。
熊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脚后跟往后面挪了挪,他嗓子干哑,勉强道:“哦……并、并无此事……”说完之后,熊义越发不愿意在这里过夜了,深怕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是他的车夫跑到徐福跟前说,徐太卜,我们公子死了。
熊义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哆嗦。
徐福看着熊义的模样有些纳闷,他是见熊义的模样实在憔悴过了头,才大发善心出口提醒他,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徐福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见熊义脸上露出了掩不住的惊恐表情。
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吗?
他还没说,他愿意等熊义休息一晚再一同离开呢。
熊义身后的随从也抖了抖,连忙又扶住熊义,嘴唇哆嗦着,道:“公子,我们……我们继续前行吗?”
“继续……”熊义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来,然后转身就准备继续走,但是他一迈腿就发现腿有点哆嗦,哆嗦也就罢了,还不太踩得稳。那模样简直比那颤巍巍的老头儿好不了多少。走了没几步,熊义就有些恼怒了,在徐福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实在是丢尽了他这辈子的脸。
旁边的随从见熊义脸色黑沉,抖得越发厉害了。
徐福看着他们哪怕哆嗦着也要坚持往前走的背影,良久慨叹一声,“逆境磨砺人。”
柏舟嘴角抽了抽,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