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见我不说话,拿眼角偷偷瞄我,那副样子非常像偷偷学老师法术被发现的不安学徒,让我忍不住笑起来,非常有揉乱他头发的冲动。
碍于禁魔手枷,这个愿望暂时无法实现。
昨夜我就发现了,梅尔有着非常……非常可爱的一面,尽管对于一名声名显赫的传奇大法师来说,这可能会让他有时不够稳重端庄(额,说实话,我脱力倒进人家怀里这事也很不端庄),但是……作为梅尔的话,真的……真的非常的可爱啊!他偶尔会流露出率性的一面,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满满的都是作为一位高阶法师的自信,那样的光彩……真的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我还记得我睡着前他故意恶狠狠板着脸试图凶我的样子,所以我完全无法收敛笑意。
“西佩!”梅尔果然哀怨地说,“你……你笑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在屋里下雨的……我练得太投入忘了算算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没能收拾妥当……”
他这一说,我竟然笑出了声,梅尔的影子在一旁跺了一下脚,完全可以看出主人的内心该是什么心理活动,我立刻摇摇头,笑着安慰他说:“我绝对没有笑你啊,我只是想起,我第一次练这个方法可比你狼狈多了,我把一位魔导师的假发都烧了呢,而且……是在讲台上,他正在上公开课,差点把他气到住院。”
梅尔一听,也禁不住哈哈地乐起来:“那西佩你练了多久啊?你昨天写得那么流畅,我自己试过后才知道,真的很难。”
“大概……”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十二年前我上魔法学院,上到符文课程的时候,因为……你也知道,我的经济条件有限,我没有足够的钱买写符文用的专用纸张和墨水,所以我才试图找替代方法,我也是试验了很久,才最终确定元素可以用来书写符文。”
听完我的话,梅尔啊了一声,看着我的神情一下子又变得哀哀戚戚,似乎还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然后他抬起头,对我说:“西佩,真的,你真的比我厉害太多了,我从小有非常了不起的老师,生活在无忧无虑的法师塔里,练习书写符文的纸张用之不尽,我甚至能拿那玩意折纸飞机浪费着玩,我从未因为那些琐事而苦恼,我可以尽情练习,随意学习喜欢的知识,我的老师愿意在任何时间指导我,他甚至允许我随意翻看他所有的藏书包括私人笔记,他完全把我当做儿子般看待……而西佩,你在那么艰难的环境里,魔法造诣甚至比我还高……”
我吓了一跳,赶忙说:“没有没有,我比你差远啦。”
梅尔不满地瞪着我,大声回答我:“才不,西佩,你棒极了!”
我……我感觉有一小股热气爬上我的耳朵,尤其是梅尔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我,非常认真坦诚……完了,我估计我也要和梅尔一样脸红了。
梅尔还不算完,他接着说:“你比我冷静庄重得多,昨晚那么危急的情况,你能在瞬间进入专注状态,并且冷静判断出那台机甲的关键节点,而且考虑得也比我多,之前你还提醒我不要被监狱里的犯人看到……”
“好啦……”他再说下去我真的会脸红的,所以我急忙打断他,说,“我们要这样互相夸奖到什么时候呀!这样也太肉麻了,两个法师在监狱里对着吹捧对方,说出去是多么滑稽。”
梅尔一顿,想了想,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在相识后真是接二连三干了好多不太符合法师身份的事,于是我们都不禁笑起来。
“那我们快吃饭吧,你刚睡醒,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梅尔笑眯眯地让影子端来食物,食物上明显被他设置了保温保鲜的咒语,监狱的伙食还真不错,有两个素菜一个荤菜,还有一碗汤和一碗白米饭,这简直太豪华了。
“嗯。”我接过盘子,“吃完我可以教你一些小技巧。”
“不。”梅尔摇头,态度完全不容置疑,“虽然你觉得自己恢复好了,但今天你还是不要施法也不要继续研究了,只休息一晚并不能让大战后的精神力恢复到最佳,如果经常这样,会影响日后的精神力水平,所以,至少再睡一晚再说,我今天也不练了,我们就聊聊天。”
看着他严峻像要去做学术报告,我无可奈何,只得笑着点头,这样梅尔的态度才算缓和起来。
“说好了,明天你可要教我!”梅尔的眼睛亮闪闪的,他满意地点头,然后也端起食物,愉快地吃了起来。
虽然说今天不准备研习法术,但两个法师的话题怎么跑,也还是不会离法术太远,我们没有谈论具体某个法术如何应用,而是谈论了些奇闻异趣,法师圈子里的段子,梅尔讲了不少他在外面游历时的见识——这一点我也很认同,游历对开拓视野非常有帮助,古往今来很多同行都宅在家不出门,别说旅行游历,很多法师连饭后散步都是拒绝的,这导致许多法师风一吹就倒。
然后我们还说到了历史上那些著名大法师,以及我们都很敬佩几位古代法师,比如著名的影月神殿大神官海连纳,几位非常出名的精灵黑法师,在“无光岁月”里守护圣殿传承的祭司亚安等等。
总之,我们简直有聊不完的话题,不论是爱好兴趣,还是管教学徒的方法,我们都非常有共鸣,说起搞坏电子产品的光辉记录时,我们还差点争执起来——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己更“克”电子产品。
“梅尔,你要知道,我可是刚搞坏一台巨型机甲。”我故作严肃地说。
梅尔眨眨眼,微微张着嘴巴,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唔,确实,西普林斯大师是举世无双的专业电子产品克星!您的光辉成就无人能比!”
哈哈哈哈哈……
我们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第17章
这一天过得非常平静,只有两次警卫到门口晃了两圈,提醒我们时间——
正常情况下监狱不会告诉犯人时间——这是故意的,但刚刚那个来巡逻的居然是梅尔的粉丝,所以梅尔一问他就给我们解释了。
“现代社会屁事多呗。”那个守卫是这么回答的,还朝天翻了个白眼。
据他说,现在的监狱硬件条件都超豪华,这一点我非常同意,这间牢房比我的单位公寓还舒服,因为一旦哪所监狱被爆出囚犯生存条件不好,几乎立刻就会遭到媒体的疯狂报道,会有一群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政府罔顾人权,然后监狱的领导或者政府的要员就得接受公众质询……总之超麻烦,但是如果把犯人养得白胖胖,对犯罪分子又起不到震慑作用,监狱不就变成疗养院了?
“所以,上头的监狱心理学专家,就设计从精神层面惩罚犯人咯。”那个守卫说。
不告诉犯人时间就是手段之一,长此以往会失去时间概念,导致焦虑恐慌,从而让犯人觉得监狱是很可怕的地方,让他们出去以后不再敢犯罪,因为梅尔的身份特殊,我们又没犯重罪,所以法师监区的管理专门安排守卫帮我们报时。
这样也有利有弊,我们得随时小心别让守卫发现我们在乱丢法术!
又度过一个好梦的夜晚后,我的精神力恢复到了全盛,于是我与梅尔开始练习符文书写,我们仍然选择了使用水元素——火元素会把天花板烧出坑的!
梅尔在我坐的地方释放了绝对守护,但是他自己却不肯套一个,他说得有点危机感才更有动力——
唔,如果是我,我更想舒舒服服练习,而不是被失败后的水弄成落汤鸡呀!
“那是因为西佩你一直很有危机感啊。”梅尔笑着回答,他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他正用手拨开,但因为双手拷在一起,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成功,值得施展影舞,继续让影子帮忙整理头发,他说,“比起来我一直生活优渥,所以才进步得这样缓慢。”
我看着他努力的样子,感觉他斗志满满的神态也感染了我,梅尔已经失败了好多次,但并不气馁,依然认真严谨地书写,半点也不见焦躁,水元素的调动仍然井然有序。
随着失败次数增多,水顺着他的下巴低落到微微敞开的领口,调皮的水珠跌碎在领口边的皮肤上,又很快重新凝聚成圆润的珠子,沿着精致的锁骨滑进了衬衫里面……
我眨了眨眼,试图让那颗水珠滚落的画面淡去,但是梅尔锁骨的形状却怎么也忘不掉,覆盖优美骨骼的皮肤被水打湿,显得莹润柔软……那一幕就像黏在我的视网膜上一样……
……那真的很好看啊!
在我胡思乱想受不住思维的时候,梅尔忽然叫道:
“哎!亮了!”
他的欢呼让我回过神,我抬起头,天花板上果然有一行亮着蓝光的字符——这是最简单的一个符文:荧光符文,作用仅仅是发光,绝对不会伤害这间设施优良的牢房,因为使用了水元素作为书写材料,所以现在光芒隐隐透出水色,屋子里显得波光淋漓,安宁得像围绕着海水。梅尔经过两天坚持不懈的练习,终于成功了一次!
我立刻施展影舞,我和两个影子一起鼓起掌来,梅尔的长发颇为狼狈地滴着水,但是笑得很开心,他眨眨眼睛,试图把滴进去水挤出来,还抬起胳膊,想蹭一蹭,结果越揉越湿,看得我轻笑起来。
我正想说些什么庆贺,忽然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嘈杂,听声音似乎是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咦,这不到报时时间吧?我们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