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还算好,发了一条通告,申明重新审理雌虫被虐待致死的事件,严惩施虐者,绝不姑息藐视法律、漠视生命的人,智脑已在处理这些事件。
大家纷纷表示,政府还是正义的。然而细心的人已经发现,这不过是“及时止损”,事情不能压下去了,那么至少挽回一点公众的好感。
程素问也在看,看得眉头越皱越紧。他未成年时,雌虫雄虫都没有什么意识;成年后跑去缉毒,别说雄虫了,连雌虫都见得不多;退役后工作,第一个案子就是雌虫杀人,后来又遇到了来自蓝星的连召,从来没对性别差异有如此深入的了解,更想象不到雌虫竟能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连召很同情那些雌虫的遭遇,不过他也算见怪不怪了。他前世是国内的LGBT志愿者,他见过因为得了艾滋就要报复社会,不戴套就去约的人;见过单纯无知的女孩儿被同性恋骗婚,倾家荡产,最后离了婚孩子还不跟着自己,整天以泪洗面;见过被亲生父母骗去电击治疗所的男孩,“治好”后回家就自杀了;见过S·M爱好者,一个M在不打麻醉剂的情况下被S生生剜去腿骨,他还去帮忙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人,总是可以对同类这么残忍,面对弱势的一方,可以释放出无穷的恶。
但正因如此,连召一次次坚定了自己帮助弱势群体的想法。见过再多,他的反应不是麻木,而是越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是有意义的。
“在我们的星球上,雄虫随意殴打、虐待雌虫是很常见的,雄虫自以为征服了雌虫,雌虫自觉低人一等。然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爱只给予人痛苦、疼痛,甚至于死亡;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因为先天的性别生而高贵或下贱。爱应当是平等和尊重。任何以爱为名的伤害都应该交与法律来制裁。我知道在这一刻说什么都很无力……”
连召慢慢把这段话打出来,发到自己的主页上去,他当然得站出来,就算别人没提到他他也会站出来,然而对方拿出了这么一份名单来响应他那一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他更会站出来。
同时他意识到这样远远不够,他得像前世那样,亲身去接触那些受害者,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去帮助他们。
第16章 后续
连召去洗澡的时候还看见素问坐在沙发上和尚余聊天。
“老尚你看新闻了吗?好多雌虫被虐待致死,以前在xxx的时候也没看过手段这么下作的,这几雄虫看着挺娇弱的,内心怎么这么变态blablabla……”
“嗯。”
“到时候要打官司的话,我去当律师,一分钱都不要也去,反正像我们这种伤残退役的,军队每个月发的钱也够养活我和连召了。”
“嗯。”
“你这个人现在怎么这么无趣,每次我找你聊天就是嗯嗯嗯的,你以前话也没这么少的啊。”
“哦。”
“除了嗯啊哦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
“咦,视频卡住了吗?怎么一动不动的……”
“嗯。”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素问其实也不是很想和这个锯嘴葫芦聊天,但是在那件事之后……他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只剩老尚了。唔,连召不能算“朋友”嘛,嘿嘿。
连召听得好笑,然而在素问说要养活他和自己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
唔,他和素问一直没有挑明。他越来越喜欢素问了,他感觉素问也很喜欢自己,但是,如果素问知道彼此是双向喜欢的,他为什么不找自己来说呢?而且素问在家的时候,还是一直很注意彼此之间的隐私距离……他当然不介意主动向素问说,可是,这些迹象又让他有些患得患失了。
连召在蓝星的时候,谈的几次恋爱都是女孩子主动告白的。他的性格太温和了,在感情方面温吞得有些怂,偏偏又倔,即使喜欢得不得了也很难突破自己去表达什么……
这个性格让他认定了正义的事情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但是当别人说他太理想主义的时候,也就笑笑不在意,而且从来不干涉别人的做法,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连召做朋友。
但是感情方面嘛,他就磨啊磨啊……
当然,那些女孩子都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样的连召有点可爱,连召就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有这样的缺陷。
他还一直觉得自己情商挺高的。
连召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想向那些人提供援助的事。他有个拉起一个志愿机构的初步的构想,邀请各类专业人士参加,在工作之余的情况下去无偿帮助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但也不需要提供援助的人无偿付出,他会开一个基金会支付他们的报酬,初始资金靠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并鼓励雄虫用自己的福利金捐款,接受收入富余的人捐款。
素问表示可以把他事务所的同事拉过来,所以这个机构目前可以提供法律援助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星际人权组织还联系了连召,要邀请他成为其在虫星的大使,双方约好了一个时间见面。
那个组织的人来到虫星后迅速搞清了事情原委,与政府联系,政府承诺会好好处理这次事件,于是他们就留下来了但不再插手,等事情结束了,他们评估了情况,合格了再走。
同时他们看到了连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就邀请他来监督今后的人权状况。
所以连召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连召的构想反响很好,尤其是福利金捐款这一项,大家纷纷表示“绝妙”。
发言了的雄虫基本上有一个是一个表态了要捐,当然还有沉默的大多数,里面应该不乏那种和雌虫玩过“游戏”的人,但是都没敢发声。
相比于几个月前,网络上的舆论简直发生了惊天大逆转。性虐游戏从“理所当然”,变成了“为何如此”。要是有人说某个雌虫是自愿的,那马上就会有一堆人来质疑,他为何自愿?
他们自然也想起了徐严青,那个被判监、禁526年的雌虫——这个量刑的数字的含义等同于以前的终身监、禁。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意图杀死雄主,罪行无可辩驳。但当时他们是不是对他太刻薄了一些呢?
这位雌父,长期忍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以致失去理智,偏激地对自己年幼的孩子下手。把这一切归于“自愿”,看起来是太轻巧了些。
“我不是要给他洗白。事实上我很讨厌这种自私地决定他人生命的人。但是我想他最后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他的性格很偏激,但如果不遭受虐待的话,或许也就是个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的普通人……”
“唉,如果那些遇害的雌虫有徐严青的半分勇气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啊。”
“当时判罚出来的时候,我很气愤为什么不是流放,这种人就应该流放。但是现在我觉得监、禁是对的,他没有罪大恶极到那种地步。我一个非常喜爱小孩子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徐严青的主页里,陆陆续续有人留言道。
连召感觉到性别阶级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顽固。与其说这是基因里写好的程序,倒更像是一种历史惯性。无数年来,雄虫雌虫这么相处下来,其合理性没有受到质疑,只是因为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
而依靠人们道德自觉的玩意儿,向来是靠不住的,连召只是轻轻一推,没费什么口舌,就有大片大片的人倒戈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法律还挺完善的,定性为故意杀人的案子都是公诉案件,获得被害人家属的谅解的加害人的量刑会酌情减少,但不能免除。
问题在于长期以来很多雄虫失手杀掉雌虫的行为并不被定义为故意杀人,人们还会觉得这挺正常的。
不过这次雄虫杀害雌虫大规模的曝出立刻引起了重视,公安机关开始抓人了——这是政府承诺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