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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_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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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何氏恨恨地坐到椅上。

小丫头忙给她揉着手,不解道:“二姨娘作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四姑娘屋里的周妈妈不是让姨娘给发作了?这么大的罪,她就是想脱身也不能了。四姑娘去了条臂膀,过了年又要打发两个丫头嫁出去,那屋里都是新人,还不是任人搓揉?正遂了二姨娘的意,解了您的恨。”

“解恨?都让人当枪使了,还解什么恨?”何氏气得银牙暗咬,柳眉倒竖。

头两天有人偷着来告发周素馨私出府之事,她还暗自得意终于叫她揪住俞眉远那院里的错处了,只消拿了周素馨,寻个法子或撵去他处或关个几天,那里少了主事的老人,俞眉远一个半大的姑娘能翻出什么浪去,她要想摆布那院里丫环就容易多了。谁知人倒是抓着了,却又牵出什么巫咒祸事来,小事化大,倒引来满府注意。这几日她也醒过神来,自己这是让人当枪使了,倒给了那院的人一个机会,叫她拉拢俞眉远。

“唉,二姨娘,要我说,甭管当不当枪,关键是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送走那周素馨,四姑娘院里就是那有缝儿的蛋,咱们要想把青娆送到二老爷手里才方便些。二老爷可遣人催过几回了,若是再不成事,就要收回银钱……”

何氏闻言瞪了丫头一眼,那丫头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她便绞起手里的帕子,暗自思忖起来。这小丫头说得也没错,当务之急就是将人给俞宗耀送去。她收了俞宗耀三百两银子,事却还没给他办成,他已不耐烦了,若再不成只怕要向她讨银两。

可那三百两银子……一半已经送回她娘家交给她母亲,另一半拿出去放了印子钱,如今她去哪里找三百两银子来还?

可恨俞府虽大,却是个无底窟窿,她管家开始不仅没捞到什么好处,倒赔了不少进去,再摊上她有个不济的娘家,帮不上忙还要她倒贴,一来二回她这几年竟没攒下什么体己。也难怪孙嘉惠肯放权给她,只怕早就料到这些了,等着看她笑话。

如此想着,她便又咬紧牙。

青娆那事,无论如何要办成。

……

雨还在下,庆安堂院里那丛蓝田碧玉挂满水珠,时日近冬,花的暖棚搭了一半,正支好了木头骨架。

杜老太太站在廊下,穿着厚厚的袄裙,远远看那丛蓝田碧玉。

昏浊的目光飘得有些远,她捻着手里的佛珠,口中絮絮念着不知哪篇经文,等念过一段,她忽转了头,朝桑南问道:“那丫头,今天来过没有?”

“一早就来过了,我按您的吩咐,只说您在南华山着了风,犯了头痛,不见人,把她打发了。”桑南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

“那丫头怪可怜的,怕过了这事该和我生分了。”老太太叹了一声,转身缓步回屋。

“老太太心善。四姑娘若真的孝顺您,必然也懂您的难处,这事还得惠夫人松口才算,求您不如求她;若她为这与您生分,那就是您白疼她一场了。”桑南在她耳边劝慰着。

“罢了,随她们……闹去吧。”老太太一颗颗地数过佛珠,看了桑南一眼,掀帘进屋,边走边说起另一事。

“陈慧如今病重,又有些癔症,你可要着人好好照顾。她与我主仆一场,又情同姐妹,切不可怠慢了。”

……

雨小了些,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积水,已连成不线。

“什么?你要将她撵出府去?”惠夫人直起身子,有些讶异地看堂下站的俞眉远。

她一直以为俞眉远这几天求见杜老太太和自己,是为了将周素馨留下之事,却不料她竟要将周素馨逐出府去。

俞眉远曲膝行礼未起,仍躬着身,闻言只道:“是,惠夫人。周妈妈做出那种事,被人赃并获,我也没脸再留下她。且这事关乎我母亲清誉,现在外人皆道她因是我母亲陪嫁丫头,因嫉妒惠夫人,才犯下这替主出头的罪来,我是不敢再留着她了。”

“可她在俞府呆了十多年,现在年纪渐大,你让她这样出去了如何讨生?我原想着将她打发到庄子上也就是了,也犯不着撵出府去。”惠夫人亲自上前扶了她起身,一边叹着,一边示意丫头看茶。

“夫人仁慈,若是别人家,下人犯了这样大的罪,一顿狠打逃不掉,恐怕还有性命之虞,如今只是将她逐出府去,没要了她的命,已是我们家宽厚了。”俞眉远挑了声调,恨道。

她顺势站起,被惠夫人牵到罗汉榻前,脸上怒气如霜。

从南华山回来已有三天,俞眉远也被晾了三天,她病体初愈,脸色还发白,人也显得憔悴,想是又被周素馨的事烦恼着,看起来倒让人心疼。

“那是你母亲的陪嫁丫头,从小带大你,再者论,这事也不知是不是遭人陷害……”惠夫人摇摇头,温声又劝她。

“就因为她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又是我跟前第一信任的人,所以她做下这样的事,才败坏了我母亲清誉,也连累得我被人诟病。如今老太太不肯见我,家里上上下下都背后议论我,让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如何做人?”俞眉远说着抬头拭了拭眼,强硬道,“我是不管的,这人定要逐出府去,免得我再被牵连。再一重,我也不想因为这事与惠夫人和大哥生了间隙,惠夫人你要信我,这事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

“傻丫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一个小孩子,如何知道那些肮脏东西,别多想了。我待你一直都与阿安一样,视作亲生。”惠夫人从丫头手里接过温茶,塞入她手中。

说来说去,她无非是怕自己被周素馨连累,在家里站不住脚,便急着划清界限。

平时里看她对待下人倒像个有义的主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做做面上功夫,一旦出了事,保住自己才最最要紧。

既然自私怕死,拿捏起来也更容易些。

“夫人慈悲,是我们这些做女儿的福气。”俞眉远低了头,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轻道。

“罢了,既如此,就依你所言吧。若不将她逐出,怕你心里也不安生。”惠夫人终于点下了头。

俞眉远将茶一放,又是躬身一礼,又泣又喜道:“谢惠夫人饶她一命。阿远……阿远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惠夫人托她起来。

“我……我想再见她一面,告个别,以全我和她这场主仆之情。”俞眉远说着眼一红,豆大的泪水扑簌落下。

虽是要逐走周素馨,但这心里还是不舍的,果然是个孩子,尚不沉稳。

“我的儿,苦了你了。”惠夫人叹了一声,命人带她去见周素馨。

……

黑房门上的铁链被人一圈一圈取下,门栓松开,门“咿呀”打开。

“行了,你们好生说着话。”看守黑房的仆妇粗喝一声。

旁边的青娆忙上前往前头一指,道:“辛苦妈妈了,我们姑娘带了些好酒好肉,请诸位痛快一番。”

前头“昙欢”正从手里挽的食盒中一样样往外头掏菜。

那仆妇斜睨一眼,想着前几日收了她们银钱,如今她们又上道,虽知她们要说体己话,却也不多为难,只道:“说快一点!”

“是是,多谢妈妈!”青娆陪笑点头。

那厢,俞眉远已踏进黑房。

门虽已开打,黑房里光线仍旧不佳,房里空荡荡的,充斥着一股霉酸味儿。

周素馨曲膝缩在角落里,听见声音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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