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难产二字,庆王妃小腹不受控制地缩了下,她慢慢扶住肚子,忍着那莫名地不适道:“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乔老叮嘱她六月再出门,比寻常妇人多坐一个月的月子。”
庆王只是想把话题引到楚行夫妻身上,敷衍地点点头,继续道:“世谨与你嫂子年纪差了十几岁吧?老夫少妻,你嫂子又是百年难遇的美人,世谨平时是不是特别宠她?”
论关系,陆明玉是他的表妹,庆王见过陆明玉,知道那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过两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因此称呼上并不亲昵。
堂兄宠陆明玉吗?
庆王妃回想母亲对她说的家常,得到一个很清楚的答案,宠,堂兄疼爱陆明玉可能比明惠帝宠爱陆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堂兄稳重内敛,除了家里人能从蛛丝马迹看出来,外人并不知晓。
但她不能对丈夫说实话,不能让丈夫觉得堂兄与陆家更亲,不能让丈夫怀疑她这个妻子可能无法为他提供什么助力。一旦丈夫怀疑了,他就会放弃她放弃楚家,转而偏宠侧妃,力求巩固别的势力。
“就是普通夫妻吧,不是特别宠。”庆王妃上半身往丈夫那边挪了挪,脑袋枕着他伸过来的手臂,轻声道:“我堂兄性子极冷,对盈盈都不怎么热络,嫂子长得好,堂兄难得开了次窍,不过娶回家了也就那样,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忽然懊恼般吞下了后面的话。
庆王被她挑起了好奇心,继续追问。
庆王妃无奈,先叮嘱丈夫千万不要外传,才低声道:“嫂子难产,产后大出血,乔老说了,嫂子以后再无怀孕的可能……唉,堂兄膝下无子,嫂子家世摆在那儿,堂兄将来只能从二弟那边过继个孩子了。”
庶子便是记在主母名下当嫡子养,也没资格继承爵位。
庆王闻言,心里两块儿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块儿。一个不能为丈夫传宗接代的正妻,生的再美,男人早晚会心生厌弃,这种情况,楚行可能比他更盼望陆家失势,那样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休了陆明玉,再娶正妻,让亲生儿子继承国公府的爵位与家业。
这么一想,庆王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男人,也最了解男人。
庆王睡着了,庆王妃心里却一片烦恼,祖母有什么话都对母亲说,母亲再对她说,所以她知道堂兄并不介意过继子嗣,她现在能糊弄丈夫,时间长了,纸肯定包不住火,除非,堂兄在真相败露之前,真的不宠陆明玉了。
如何不宠?
看眼身侧的丈夫,再想到王府那位侧妃,庆王妃无声苦笑。喜新厌旧,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陆明玉姑侄俩受宠都是凭借她们过人的美貌,或许,给堂兄安排个容貌媲美陆明玉的妾室,堂兄便会移情别恋?
念头纷杂,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陆明玉的难产,腹部越来越难受,庆王妃默默忍耐,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惊慌地推醒丈夫,“王爷,我,我好像要生了……”
庆王大惊,连忙起身换人。
翌日清晨,庆王妃顺利产下四皇孙,母子平安。
喜讯传到楚国公府,正在因为陆筠怀孕一事头疼心烦的太夫人与楚二夫人高兴地不得了,暂且忘了陆筠,命人准备礼品,婆媳俩带着楚盈、楚湘一道过去探望庆王妃。
定风堂里,陆明玉也暗暗松了口气。
太夫人是什么心思,她隐约明白了,现在庆王妃产子,太夫人一高兴,就不会太在意姑姑的受宠了吧?而姑姑这辈子在乾元宫养胎,那个许贵人根本近不得姑姑身,想来也可高枕无忧。
亲亲女儿,陆明玉继续悠闲地坐自己的月子,同时盼望五月快点结束。连续两个月不出房间,她要憋疯了,她想回娘家看看家人,她想进宫探望姑姑,再叮嘱姑姑两句,她更想……好好享受一番楚行的美色。
当然,陆明玉也没忘了正事。前世葛神医在山里遇难,幸好被她派去狩猎野味儿的护院发现,及时救了回来,这辈子如果她不去庄子上住,没有护院进山,葛神医会不会……
这辈子父亲双眼复明重见天日,楚行也治好了眼睛保住了手臂,都是因为葛神医,陆明玉十分感激葛神医。现在她亲人康健,日子过得大体上称心如意,但陆明玉一直都记着葛神医呢。
救葛神医出山是一事,她还有一个,比较危险的计划。
陆明玉想知道,如果她再在同一时间住进庄子,前世害死她的凶手,会不会再现身。自她重生后,父亲一直在派人暗中留意六指之人,京城附近找了一大圈,发现过两个,一个老的走不动路,一个是个哑女,家世都很清白。
找不到真凶,说明真凶还在暗处隐藏,那么与其千日防贼,不如引蛇出洞。眼下陆明玉唯一发愁的,是如何让父母同意,至于楚行,她已经想好怎么忽悠他了……
第170章 170
陆明玉连续换了两次水,第三次,她才没再让采桑、揽月帮她搓澡,仰面靠着浴桶,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久违的花瓣浴。正逢盛夏,坐月子期间她不能洗澡,只能用温热的巾子简单擦拭,虽然楚行总说她身上跟以前一样香,陆明玉却总觉得自己不够干净,必须多洗几遍。
泡了才大概一刻钟,采桑忧心忡忡地提醒她,“夫人早些出来吧,别泡坏了。”真怕自家夫人那细皮嫩肉给泡出事来。
陆明玉确实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反正也泡够了,乖乖让两个丫鬟扶她出来。美人出浴,娇弱无力,采桑、揽月一低头,就能瞧见她们主子的……说不出更像琼山玉雪,还是似那阆苑美玉。
不约而同的,二女想到了曾经在外间或院子里听到的莺啼娇语,主子这么美,她们看了都脸红心跳,怪不得冷若冰霜的国公爷也屡屡失态,只可惜不能亲眼目睹威严冷漠的国公爷是如何拜倒在夫人裙下的。那情形,光是想想都紧张地心砰砰跳,也不知道夫人被国公爷宠爱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熟练地伺候主子擦拭更衣,二女再一同将陆明玉扶到东次间的凉榻上休息。陆明玉脸颊被热气熏得恍若涂了胭脂,酡红又艳丽,她真的不太舒服,口渴得厉害,采桑端水过来,陆明玉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两碗,才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她很困,头发晒干了,她估摸着楚行往常回府的时间,叫二女提前半个时辰叫她起来。楚行今天多半会早归,但再早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她应该来得及,而且吧,现在睡够了,晚上才不会太累啊。
入睡之前,陆明玉羞答答地想。
在外人面前需要矜持,自己胡思乱想时就不用矜持了。
抱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陆明玉安心地睡着了,刚刚的热水澡洗去了她两个多月的枯燥与疲乏,现在陆明玉舒服地简直要飘起来了,因此也睡得特别香。
只是她高估了楚行的自制力,也低估了楚行对她的想念。
盛夏的下午,院子里一片明晃晃的阳光,一丝风都没有,屋里有冰凉快些,堂屋里可就热了。陆明玉在凉榻上睡得香甜,堂屋里采桑、揽月坐在太师椅上,周围那么静,她们抵挡不住困乏,采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揽月比她清醒,却也眼皮沉重,背靠椅背随时就会彻底睡过去。
忽然间,一道黑影飘了过来,揽月猛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穿青白衣袍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跨了进来,面容清冷,凤眼如墨。仿佛有凉风吹来,揽月不受控制地打个激灵,正要起身,男人却抬手制止了她,然后什么也没说,直奔东次间而去。他走得不缓不急,只是脚步很轻,行到珠帘前,他先往里面看了一眼,目光在榻上停顿片刻,才慢慢地挑起珠帘。
珠帘被人分开,落下来时,中间的那几根轻轻撞击到了一起,几声清脆声响,非但不聒噪,反而更催人入梦。
揽月呆呆地望着珠帘里侧,眼看男人走到榻前,眼看他弯下挺直的脊背,揽月突然回神。意识到两个主子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揽月脸颊火烫,悄悄走到对面,推醒采桑,再一起躲到了廊檐下。
在确定主子们正式开始之前,她们也不能走太远,万一有吩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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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里面。
楚行侧坐在凉榻临墙这一头,黑眸平静地端详熟睡中的妻子。她一看就是沐浴过了,乌发蓬松柔软,带着她最喜欢的玫瑰花香,香的恰到好处,让他一个大男人都喜欢闻。她睡得安静,与女儿同样细腻的脸庞上带着沐浴过后特有的红晕,又水灵又妩媚。最吸引他视线的是她红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让人情不自禁想俯身过去,堵住她的唇,又或是撬开,去尝里面的甘甜。
楚行眼帘一动不动,喉头却一次次上下滚动。
迫不及待地回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