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飞快的窜进了余家,三两下恢复了原貌,把一些痕迹都拾掇妥当了,才走出院落,回了猫儿胡同。家里正炊烟袅袅,飘着浓浓的香味,季歌没有着急敲门,就站在原地,闻了闻这饭香,好心情的猜测着,应该有个酸溜土豆丝,芋头炖骨头,小炒青菜,还有个什么,闻不出来了。
“姐,你怎么不进来。”阿桃一直念着姐,冷不丁冒出个直觉,她试着打开了大门,一看,姐果然站在外面,顿时喜笑颜开。
季歌瞬间温柔的眉眼,走进了院子里。“闻着饭香,我就走不动了,先猜猜今个中午吃什么。”
“都闻着什么出来了?”余婶站在屋檐下笑。
三朵乐滋滋的跑了过来。“大嫂,吃饭了,有你爱吃的肉!”
“我知道了。有个鸡脯肉对不对,酸溜土豆丝,芋头炖筒子骨,小炒青菜。”季歌报了一溜菜名。
余氏直笑着道。“这鼻子太灵了,全都对了,净净手,咱们吃饭。”
午饭过后,三朵和阿桃呆在东厢下屋,余氏和季歌窝在东厢上屋的竹榻里。今个天气好,有阳光,暖暖的很温和,透过窗户洒落在屋内,竹榻就搁在窗户下,上面垫着软软的毯子,歪歪斜斜的窝着,滋味甚是舒坦。
“你这俩天干啥去了?”自搬来猫儿胡同后,余氏的作息时间跟季歌一样,早上也是辰时正出摊,睡眠时间很足,这中午就不需要补觉了,趁着空闲做两双棉鞋,待进了冬穿。
季歌整理了下思绪,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遍,只说到柳安出面揭发严子怀被暴打的事,后面那乞丐的提意,她隐去没说。
余氏手里的针线活忽的停住了,诧异的看着季歌。“那咱们得去看看小安,欠了他好大的人情呢,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突然的就炸起来了。”
“上柳家去看麽?”季歌更想单独到铁匠铺去看看柳安。
“好像不妥。”想起前段柳家来送钱的事,余氏皱了皱眉。
季歌想到一个事。“咱们真要去看柳安,会不会太明显了点?这事少有人知呢,倘若那俩乞丐没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那该怎么办?”余氏想想也对。“不能就这么搁着吧。”
“得想想。”季歌秀眉微微蹙着,许久,说道。“还是单独去看看柳安吧,关于怎么知道他受伤这事,故意略过不提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余氏点着头。“准备送些什么?依我看呐,这个得好好琢磨,免的柳家那边又起什么幺蛾子。”说起来,她有些不满。“最近两天闹的满城风雨,柳家那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想想也够寒心。”
“直接给银子怎么样?有那么个大嫂在,火锅店的生意又好,日后指不定得多闹腾,给旁的都打眼,倒不如给银子,让他好好攒着捂严实了。”季歌越想越妥。“柳安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年少,就不用顾及太多,给银子还直白点。余婶你说呢?”
余氏琢磨了下,嘴角渐渐扬起。“妥!就给银子吧,上回他们给你五两银子,我看,就送五两银子吧。”说着,又感叹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心眼实在,就是家人有点糊涂了。”
“好。就这么办,我再去医馆问问,买点可靠的膏药一并送给他。”季歌本来有些犯困,这会却精神了。“余婶咱们这会就去吧?时间还来的及。”
“嗯。莫耽搁了,过去看看他伤的怎么样,好在年纪轻身体撑的住。”余氏将做了一半的针线话搁进了笸箩里。
俩人出了屋,稍稍的收拾了番,和三朵阿桃说了几句就走了。先去了最近的普济堂,这医馆名声好,光松柏县就有四家店面了。买好了药膏,她俩往铁匠铺去,好在有一段时间,三家关系极亲密,倒也知道铁匠铺的具体位置。
铁匠铺生意不错,师傅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着,柳安认真的在旁边打下手,师徒俩默契很好,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打铁的声响,以及街道热闹的喧嚣。
“李师傅。”季歌走进了铺子里,温和的喊了句。古时的店铺一般都直接用姓氏打头,一眼就能瞅准了。
李师傅头也没抬,闷声道。“有甚事?直接说,想要买日常用品自个在屋里转转,想要定制个甚物,先说说要求和模样,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再细叨。”
“喔,不是。我们是来看柳安的,听说他伤着了,趁着这会有空闲,就过来看看。”季歌说着,把手里的糕点搁到了木桌上。“李师傅这里有些糕点,一会你歇手了,尝个味道。”
“小安,找你的。”
刚刚季歌开口说话时,柳安就知道了,直到听见了师傅的喊声,他才停了手里的事,抬起头走了过来。“刘姐,余婶。”
“听说你伤着了,我俩过来看看你,这里有些药膏你拿着。”季歌将手里的药膏递了过去。还好,伤的不是很重,就是有些鼻青脸肿,瞧着精神还好。
余氏在旁看着都心慌,和风细雨的问。“身上伤哪没?有没有进医馆看?大夫怎么说的?这药膏在普济堂买的,很管用,你记得涂抹,别仗着年纪小就不当回事。”
“没什么,就是些皮外伤。”柳安捏着药膏平静的答着。
季歌看着他冷冷清清的样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往后别这么鲁莽了,我记得你中午是在铺子里吃饭,这里离猫儿胡同也不远,可以过来玩玩,我们中午都回家吃饭的,你看,明个中午过来吃饭怎么样?”都说怀了孩子,情绪波动会比较大,有时会莫名其妙,她没有到这夸张的地步,却也是受了点影响。
柳安垂着眼沉默了会,才点头。“好。”
“那行,明天中午记得过来,你还有事要忙,我们就先走了。记得啊,别忘了。”季歌再三叮嘱着。
柳安点着头,送着她俩出了铁匠铺。
“她就是刘家媳妇?”李师傅随口问着。“先别忙,把你的伤涂点药。”
“嗯。”这一个字,也不知是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李师傅却是习惯了徒弟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这徒弟年纪小小就跟着他学打铁,朝夕相处日积月累,感情自是深厚,亦师亦父。“她消息倒是灵通,这是知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巴巴过来看你,你家那事做的确实不厚道,这刘家媳妇性情不错。”说来后面的反转,里头怕也有猫腻呢,不过,也是严家自作自受,活该!
柳安没吱声,抿着嘴一丝不苟的给自己涂药,模样相当的认真专注。
李师傅瞅了徒弟一眼,知道他其实竖着耳朵在听,又说。“我看呐,你家迟早得闹腾起来,你娘压不住你爹,你大嫂管住了你大哥,你又跟个透明人似的,不如和刘余俩家处好了,将来他们比你那兄弟更管用。”那妇人是个重情义的。
“不是。”柳安吐了两个字,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为着不是这事,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才跳出来的对吧?我是在提醒你,个兔崽子。”李师傅暗暗嘀咕,早知道这兔崽子会来这么一招,他就不该把知道的事顺嘴给说出来了,还好这徒弟命大没出什么乱子,否则,真有个甚事,他这后半辈子就安生不了了。
柳安又不吭声了,涂好药,走到了师傅身旁,帮着打下手。
季歌和余氏回了猫儿胡同,由三朵和阿桃搭把手,将下午的糕点做了出来,然后,拎着热腾腾的糕点和余氏去了东市。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要好多了,甚至可以用火爆来容易。有些人,虽没什么主心骨,可性情却很直白,觉的不对就骂骂咧咧,发现自己错了,又会心生愧疚,通俗点,生活里这样的人很普遍,顾着自个的小家,已经累死累活,哪来的精力琢磨其它,听到什么就是信了什么,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听个热闹罢了,发发牢骚,窜门时再拿出来叨叨八卦,打发一下时间。
刘家糕点摊出了这么戏剧性的大转变,有部分觉的挺愧疚,就是绕了路也三三两两的结伴过来看看,意思意思的安抚两句,再顺手买些糕点,走时一脸唏嘘,肚子还揣着个呢,还好有人跳出来说话,又有人揭发了严家的真面目,否则,只怕会闹出人命来呢,可怜见的,这人心呐,真歹毒,为了钱财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太可憎了。
说来也是托严家的福,他们不来这么一招,任其流言自然发展,可能仍有些会对季歌心生唾弃,毕竟她的行为在这时代算是比较另类。眼下这局面,严家把仇恨值全拉住了,季歌从而顺利躲开风尖浪口,经了这么遭事,她也算是有所成长,有所收获。
刚进申时,做出来的糕点全部卖完,季歌把空摊稍稍收拾一番,推到了寄放处,又清理妥当,才回了小贩道,守在了余家摊位前。
“总算雨过天晴了。”余氏笑的甚是欣慰。“我看呐,以后这生意得越来越好了。”
季歌想起近日的种种,原本日子平静安详,没想到,祸从天降,竟闹的满城风雨。“余婶你有没有想过改一下生意?”余家这油炸吃食摊利润不高,口感比较普通,生意一般。
“改什么?”余氏笑着看向自家的摊子。“我啊,就这么点手艺,还是当初没了法子,硬逼出来的呢。”
“肉卷怎么样?咱们经常吃的,你也说特别好吃。”季歌思索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