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当即拍案,怒道:“够了!”他指着对面的位子,对谢琅说:“阿琅,你坐。”
谢琅立即坐下,一声不吭。倒是谢瑾怒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脆声道:“阿父,我不要和这些贱-人一起吃饭!”
谢葭一向温和,此时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凌厉的看着自己的长女,“他们是你的兄长和妹妹!是谁教的你像个乡野村妇一样说话?”
谢瑾从未被人这样当面呵斥过,大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兄长?妹妹?他们也配?不过是一群汉人生的贱种罢了!”
听到这里,低下头装可怜的谢瑶,不由轻轻勾了勾嘴角。她等的就是谢瑾这句话。
谢葭果然震怒,冷笑道:“好,你不吃是吧?来人,把她送回房去,面壁思过,哺食也不必用了!”
“不吃就不吃!”谢瑾还不知错,一甩袖子便气鼓鼓的走了。
等谢瑾走了,谢葭气也气饱了,根本没心思吃饭了。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谢珩动起了筷子,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谢琅和谢瑶见父亲不吃,自己也不敢动,老老实实的坐着。等过了一会儿谢葭缓过来了,面含愧色的看向一双儿女,和气的说:“快吃吧。是阿父无能,让你们受委屈了。”
谢琅摇摇头,不说话,谢瑶却道:“是阿瑶不好,坐错了位置,惹阿父生气了。阿父不要气了,忙了一天,您一定很累了,快些用饭吧。”
见女儿无辜被打,还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还不忘关心父亲,谢葭简直感动到要哭,欣慰的点点头说:“阿瑶乖,阿父不气了,咱们吃饭。”说着便举起筷子,大家都开开心心,起码是假装开开心心的吃起饭来。
谢瑶吃的很香,她分外珍惜此时和父亲一同用饭的时光。倒不是她特别依赖自家老爹,而是她知道,再过几日,等谢葭出门走关系谋求官职时,他们就要分开用饭了。到时候元氏能给他们吃些什么饭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和屋子配套的、连下人也不如的水平。
用完了哺食,谢瑶不大乐意回那间漏风的屋子,就去弟弟屋中玩耍,教谢璋写字。当然,说的是和谢璋一起练字。她这个年纪,家里还没请师傅教,写出太好的字来也骇人呢。
如果能顺利搬回阳夏去,她可真得和父亲说说,替他们姐弟找师傅教了。
至于现在呢……寄人篱下,能解决最基本的生活问题就不错了。
等谢璋要睡了,谢瑶也不好多留,带着映雪回到那间破旧的小屋。元氏没有另拨人来服侍她,因此她身边只有一个映雪,还有一个原本便负责洒扫院子的刁婆子,拿了赏钱也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的,住在下人房那边。
这小屋没有耳房,小院里的三进屋子,除了她睡的这间,另外两个都堆满了杂货,更加破败不堪,住不得人的。映雪要打地铺,谢瑶没让,拍拍床道:“这屋子这么冷,咱俩一道睡还暖和些。”
映雪忙推辞,“那怎么好,奴婢怎么能和姑娘睡一张床?”
谢瑶也不急,慢悠悠的劝她,“这么冷的天,你睡地上肯定着凉。我身边现在可就你一个丫头了,你若是病倒了,还有谁来服侍我?你想让我自己铺床叠被,洗漱梳头?”
映雪听她这么说,只好从善如流的爬上榻,放下床帐子之后,钻进被窝,忽然“哎呀”一声,“姑娘,这平城可真冷,这被子里好凉!您先起来,让奴婢为您暖暖被窝可好?”
谢瑶摇摇头,“太麻烦了,起来又再着凉。你抱着我就好。”
映雪比她大四岁,身量高许多,很容易便搂住了谢瑶。
映雪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丫头,可此时也忍不住感慨,“姑娘,可真是苦了你了。”以往在陈郡本家,尽管谢葭的官职不大,又是庶子,可他们谢家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庶出的子女,那也是正经的主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映雪也是汉人,此时没有外人,忍不住便骂,“这群粗鲁的蛮子!夺了我们汉人的江山,还把我们汉人踩在脚下!”
谢瑶安抚的朝她笑笑,“映雪,我知道你有分寸,这样的话必定不会在外头乱说。”
映雪是个忠心的丫头,前世从始至终都对她忠心耿耿,因此谢瑶看待映雪,说是主仆,倒更像是姐妹。没出什么大事儿,她不爱轻易呵斥映雪。
映雪忙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