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就叫他不要太娇气,不许闹人,耍少爷脾气。
谁知道谢璋无辜的眨了眨眼,奶声奶气的问她,“阿姐,什么是娇气,什么是闹人,什么是少爷脾气?”
“……”谢瑶忍住再次挥动拳头的冲动,心想着她还是太着急了,跟一个奶娃娃讲什么道理啊。还是先开发开发她弟弟的智商再说别的好了。
谈话的最后,谢瑶言简意赅的总结,“总之你听我的就好了。”
“喔……”谢璋怯怯的答应了。他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跟水灵灵的黑葡萄一般喜人,看的谢瑶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爱抚了弟弟一番,结果又被谢璋理解为蹂-躏,差点大哭起来。
“不许哭!”谢瑶瞪眼,“你是男子汉,要像阿兄一样有男儿气概,知道吗?”
她弟弟被宠坏了,兄长谢琅却很争气,不仅骑射功夫出众,书读的也不错。前世谢琅曾经官至四品将军,可就在他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前线却突然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谢瑶闻讯痛苦不已,可她当时深陷孤山破庙,自身难保,就算怀疑哥哥的死有蹊跷,也无法为兄长报仇。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有莫大的遗憾,今生的谢瑶,分外珍惜与谢琅在一起的时光。
“阿瑶,你有心事吗?”饭桌上,谢琅和蔼的对她一笑,“怎么都不动筷子?”
常氏傍晚时经过谢瑶提点,猛然意识到了这次回平城之后的危机,也显得心事重重的。她一个汉家女子,娘家半点背景都没有,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几个儿女和夫君的宠爱。所以她生怕谢瑶惹谢葭不高兴似的,抢先低声呵斥道:“阿瑶,不要任性,驿站的饭菜是简陋了些,可你小弟都乖乖吃饭呢,你又闹什么脾气?”
相比之下,谢葭倒显得很平静,慈爱的问,“阿瑶哪里不舒服吗?”
见到一桌子人都关心的看着自己,谢瑶老实交代,“阿父,娘亲,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任性。如阿兄所说,我的确有心事。”
她一个六岁多点儿的小娃娃,老气横秋的说自己有心事,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谢葭忍不住轻轻一笑,“哦?阿瑶有什么心事,说来让为父听听。”
谢瑶见谢葭忍俊不禁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再符合年龄一点,于是孩子气的问:“阿父,我们一定要去平城吗?阿瑶喜欢阳夏的家,不想去北边那么冷的地方。”
谢葭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到鲜卑人的皇城根底下讨生活。可他没有办法。按理说妻子生病,丈夫无需丢官去探望,但对方是公主,他就不得不这样做。
谁让他这个官职,还是当初靠着公主的荫蔽得来的呢。
谢葭心怀高升之志,可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谢葭根本就不想娶这个难缠的鲜卑公主。
事已至此,谢葭不想怨天尤人。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和颜悦色的道:“阿瑶乖,你母亲病重,身边不可无人照料。”
常氏闻言心头一酸,不舍的看着这几个儿女。到了平城之后,他们就必须叫元氏母亲,改称呼她为姨娘。
谢瑶见父亲决心已定,不再多言,默默的扒饭。今日他们的哺食是粟饭和鱼脍,配上刚挖出不久的莼菜做的羹,味道鲜美,但大家的胃口都不是很好。
生鱼片倒是不错,只是一想到将来到了平城,估计很难吃到,就有些不是滋味。还有那粟饭,粟饭在北方虽不算粗食,但在南方却被视为粗饭,一般的贵族人家都不爱吃的。他们这还是在北上的路上,伙食就粗糙起来,等到了平城,真不知生活水平能下降到什么地步。
用完了哺食,其实太阳才刚落山。但是晚上无事可做,大家就早早的洗漱熄灯。
谢瑶还是睡不着。她忍不住想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理顺,自己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接下来哪里需要防备,需要防备的人都有谁。
首先她最恨的人,无疑是那个为了自保一次次出卖她的六王爷元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会在平城遇到他。但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元谐最在乎的是什么?无疑是名声,还有稳如泰山的地位。他既负她,她又怎么会看着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