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以前的自己可真有意思。
她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怕损失那一点点利息了,毕竟时间也是钱。”
苏小东跟上,奇怪地打量她。
顾西的眼神已经挪到画上,那红色的,紫色的,大朵绚烂的牡丹,俗艳的颜色,却画的热闹。另一幅,荷花浅浅,水中映出倒影……她脚步挪了一步,一只小鸟停在芦苇上,嘴上却叼着一支麦秆。小黑眼珠带着玩世不恭。
“噗——”她一下笑了,“这风格,倒是令我响起一个人。”
“想起谁?”旁边多个搭话的。
顾西回头说,“也是位艺术家——”她的话卡壳了,看着面前穿盘口衣服的男人,年纪不大,圆脸,手上捧着一个为了彰显气质的紫砂壶道具。
“方……方毕纯!”顾西上下打量他。
年轻的方毕纯面露喜色,“你认识我?”
顾西由衷地说,“我见过你的作品。”
“真的?”方毕纯一点没有后世的做派,非常惊喜,“在这里见的,还是别人那里?”
顾西打量了一下这穷酸地方,这种散租的大厦,什么商家都有。她要说在外头见的,那就太假了。她说,“在这儿见过,之前我来看过。”
方毕纯抬手,摸摸头顶,“是吗?那我怎么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怎么能没印象。”
顾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原来方毕纯以前也来过平城,她柔声问,“你还画猫吗?”
方毕纯说,“画呀。”他走到一边,“原来你真的来过,这边……这边都是猫。”
顾西走过去,透过上面的窗子顶,看到外面飘起了大雪。
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像下了雪。
世界已经变了,连方毕纯也变了……
她越翻,心越凉,都是躺着的,坐着的,戏耍的,正常的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只猫立着,手里端着一碗饭
她想到自己和程琦的家,被方毕纯被迫挂上去的那只猫,眼泪涌了出来。
以后,他还会被程琦发现,并且捧上别人无法想象的位置。
如今,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潦倒。
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如果从今天开始就交好方毕纯,等上几年,也许就能见他了吧?
可是见了呢……
和今天和方毕纯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记忆。
她闭上眼,把眼泪挤回去。
那她宁可一辈子不再见程琦,也不想看到他眼中陌生的目光。
“怎么了?”旁边的方毕纯都愣了,那明晃晃的眼泪珠子掉在水泥地上。
顾西松开那画框说,“没什么,我太喜欢这猫了,看着高兴。”
“真的?!”方毕纯像遇上了知己,“没人欣赏你不知道。”他把那画抽出来,“你看看多有创意,端着个金饭碗,人模狗样的。”
顾西笑着点头,眼泪又落下来,她说,“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在那画上,这幅我要了。”
方毕纯看了她一会,眼中没了惊喜,也没了莫名其妙。
“上面有签名,就在猫抱的饭碗上。”他说,用牛皮纸包的很慢。
顾西指着旁边的那副鸟,“这个叼麦秆的鸟我也要。”
方毕纯看她一眼,把那鸟提了过来。
他说,“一副大,一副小,你给八百就行了。”
顾西的钱包差点掉地上,“多少?”
方毕纯帮绳子的手停下,解释说,“其实我一副要价就八百,两幅收了你一副的钱,小的算是送的,你看你,喜欢的都哭了。真没有和你多要。”
顾西连忙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
她点了钱,不好意思直接给方毕纯,放在桌上,“您点点。”又不死心地问,“你,一个星期现在卖出去几幅?”
方毕纯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幅,有什么一天卖两幅。”
顾西说,“那没有人赏识你,帮你开个画展,运作一下吗?”
方毕纯把钱放进抽屉,没有点,“那得有贵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你以后喜欢什么画就过来,我朋友多,你喜欢什么作品都有,仿古的字画都有。”
顾西点点头,略苦涩地说,“一定会的。”而后又说,“你以后一定会找到赏识你的人。”
“承您贵言。”方毕纯想把画给她,一看,她都没办法拿了。
旁边的男劳动力手上提着灯。
顾西也会省事,提议说,“要不你先帮我放着,过两天我要来拿灯,然后一起拿走。”
“好,没问题。”方毕纯爽快地拿出笔,在牛皮纸上瞄准,“你姓什么?”
“顾。”顾西说,“我叫顾西。”
方毕纯下笔潇洒,画出一个顾西,旁边几笔勾出一个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