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抬手一指。
戴邵东顺着看过去,就看到走廊那头,顾惜正坐着。
“这可够巧的。”他快步走过去,一看顾惜脚上没鞋,只穿着一只靴子,奇怪道,“咦,你怎么回事?怎么坐在这儿?”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的视线落在她衣服上,她身上是件白色的大衣,此时也皱皱巴巴的,又视线往下,看着那只只穿白袜子的脚,“你鞋呢?”
旁边的高姐他不认识,但高姐认识他,站起来说,“戴先生,我是顾念的经纪人。那您陪顾小姐坐一会,我去找她的鞋。”她弯腰,靠近顾惜说,“我去看看徐洋,不让他乱说话。”
顾惜坐着不动,她的整个人都乱了,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兜头兜脸落下来。
戴邵东在她身边坐下,摘掉围巾,他感受了一下温度,医院里并不冷,把围巾慢慢折起来,这才靠近顾惜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妹妹早产了吗?怎么弄的你的鞋都不见了,是不是和安星家里人起了冲突?”
他的思维辽阔,以为通常孕妇出事都是婆家和娘家闹。
顾惜摇头,慢慢说,“邵东……我心里害怕。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我现在好害怕。”
戴邵东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惜示弱,更没见过顾惜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以为担心顾念,只得安慰说,“我刚刚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女的怀孕,七成八不成。顾念这是算七个月吧。”
“七个半月。”顾惜回答的有些木讷。
“所以你要乐观点。”
顾惜说,“可我还是怕……”她不敢说,她怕顾念所有的不幸,其实都是因为她而来。她怕,因为她顾念才会走上表面风光,其实越来越悲惨的路。她怕,徐洋的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她更怕,其实还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灾难在来临。
但她不想承认,她最怕的是,
因为程琦和她,令顾念的生活出现再也无法弥补的错,那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疼的不行,弯下腰,那疼痛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也无法带给她丝毫安全感,冰凉的感觉透过袜子冰冷着她的脚,她前所未有,觉得这么孤单和孤独。
她抬手,捏着自己大衣前襟,其实她还有更怕的,
但是她怕到……甚至不敢去想。
戴邵东看着她,有点无法理解顾惜忽然脆弱成这样,在他的印象里,顾惜一向坚韧。但此时顾惜弯着腰,像是疼的不堪负荷,他说道:“孩子的事情你看开一点,顾念还年轻。我说句不该说的,就算真有什么,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你别这样。”
顾惜摇头,挤出一句,“以后再有,也不是这一个……如果真有什么,我这辈子都完了。”
戴邵东愣愣看着顾惜,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严重,至于一辈子吗,他问道,“那你妹妹现在呢?”
“手术室。”
戴邵东奇怪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去?”
顾惜不想说,安星知道徐洋害了顾念,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如果她是安星,她也会怪自己。
她说,“我不敢去。”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对他助理说,“你去手术室看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他助理跑着去了。
有人和他迎面而来,是顾惜的保镖。
那保镖走的很快,手里滑稽地拿着一只靴子。他疾步走到顾惜面前,弯腰把靴子放在顾惜脚前头,低声在顾惜旁边趁机说,“医生给他打了针,已经不说话了。”
顾惜沉重地轻点了点头。
戴邵东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顾惜弯腰穿鞋,想到刚刚徐洋掐她,如果把她掐死,是不是更好。可也只是想一想,就算生不如死,也得活着。她拉上靴子拉链,对戴邵东伸出手,“你扶我一下,我喘不过气。”
戴邵东连忙伸手扶住她,俩人往医院外头去。
刚走到医院外头找了条长椅,戴邵东的手机响起来,他接了,听了两句对顾惜说,“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人应该马上就出来,安星的父母也到了。”
俩人连忙往医院里赶去。
跑到的时候,正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说,“大人情况还好,已经送往产房。但是孩子早产了10周,体重只有1.9公斤,需要留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安星的表情如临大赦,连忙谢过医生往产房跑去。
顾惜追着医生问,“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那是有危险吗?”
“他不好说,暂时需要用到呼吸机,睡在暖箱里。”
顾惜喃喃地,“她?”
“是个男孩。”医生说,“你们怎么没人问。”
顾惜呆呆地看着医生。
戴邵东把顾惜扶后一步,医生带着人走了。
顾惜还是有点傻,那样肚子里一个东西,现在出来,就有性别,有身份了。是个小小的他。她又害怕又激动地说,“是个男孩。还活着呢。活着。”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又突然拉住戴邵东,“你在这医院有熟人吗?帮我问问,问问真实情况,好多医生怕担责任,都不说真话。”
戴邵东拿出手机,“好,好,我打。”
顾惜又跟着往产房去,顾念用了麻药人还没醒。安星拉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安星父母已经去了看孩子。
顾惜站在门口,看顾念神色憔悴,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出的气,也没有进的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近。
安星抬头看到她,立刻垂下目光说,“姐,你去找徐洋了?”
“嗯。”
“那他说没说,为什么他要去找顾念?”